姜青釉抬头，正对上上首皇帝看过来的视线。
“回父皇，儿臣今晨梳妆误了时辰，夫君与姒晚表妹便先行一步。儿臣到的时候，也在找夫君。”
这话，就是在告诉皇帝，她也想知道谢之序去哪儿了。
皇帝微微皱眉，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但心里却有些不悦。
余贵妃伴驾二十余载，皇帝是什么人，她多少是了解的。
不着痕迹地瞪了姜青釉一眼，才笑道，
“陛下，序儿这孩子一向孝顺。今日是您的寿辰，想必他是为您准备了什么惊喜，这才耽搁了。”
“您瞧，晚晚那孩子也不在呢，估摸着是要给你谋划什么喜事呢。”
“晚晚也就罢了，天真活泼，古灵精怪的。序儿这都成婚这么多年了，做事还神神秘秘的。”
皇帝哈哈大笑，显然对余贵妃这番解释十分受用。
“说起来，这两孩子也是投缘。”
余贵妃弯唇一笑，声音柔媚，“是呀，晚晚这孩子最爱黏着序儿。序儿还说，要把晚晚当作自己的亲妹妹疼呢！”
这话，半真半假，但落在长公主耳中，却是教她对余贵妃母子多了两分好感。
姜青釉不着痕迹地收回自己打量的视线，嘴角弯起一个弧度，心中只觉得讽刺。
亲妹妹？
疼到床上的妹妹吗？
就在这时，殿内突然跑进来一个小宫女，打破了这和谐的气氛。
“什么事如此慌张？成何体统？”
余贵妃蹙眉看向那小宫女，眼里闪过一抹凌厉。
那小宫女哪里能承受住余贵妃那威压，受惊之下，整个人都颤颤巍巍的，话都说不利索。
“奴婢……奴婢……”
“少府的掌事姑姑没有教过你们，怎么回答主子的问话吗？”
余贵妃不悦。
她掌管协理六宫的权力，在她手下，却出了这样的人，是她的无能。
“陛下恕罪，娘娘恕罪！奴婢是负责两仪殿洒扫的宫女。”
“方才……方才奴婢洒扫时，听见正殿有声音，以为是招了什么东西，正要去查看，却在门外听到了……”
“听到什么？”
皇帝沉声问道。
那宫女身子一抖，整个人趴在地上，不敢隐瞒，“奴婢听到正殿里有人正在……行苟且之事……”
此话一出，整个太极殿一片哗然。
皇帝的脸色顿时黑了下去。
余贵妃正是眉眼微沉，透着怒意。
只是一瞬后，不知为何，她心头莫名升起一股不安的感觉。
余贵妃的眼神不自觉地扫过谢之序的位置，心里默默安慰自己想多了。
“你可听见看见是何人？”
“奴婢身份低微，听见了这等腌臜事，心中惊惧，想起教导姑姑的指教，不敢隐瞒。至于是何人……奴婢真的不知！请陛下娘娘明鉴！”
那小宫女言辞恳切，不像是说谎。
在场的众人顿时信了大半。
而有几个和谢之序走得近的，之前和他说过话的人，心下却是一个咯噔。
两仪殿。
那不是女眷更衣的宫室吗？
遥兰王之前说要带还珠郡主去更衣，莫不是？
几个人脸色有些发白。
凡是明事理，能洞察人心者皆能看出这是撞破秘密的恐惧。
众人心中虽然有猜测，但没一个人敢提出来的。
无论是余贵妃还是长公主，抑或是他们背后的势力，他们哪一个都得罪不起。
是以，哗然过后，整个大殿就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混账！”
一道浑厚的嗓音打破了寂静。
只见皇帝脸色一阵恼怒，“来人，摆驾两仪殿！朕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敢光天化日之下，霍乱宫闱！”
皇帝都发话了，众人自然也要跟着去！
余贵妃神色有些烦躁，给贴身太监递去一个眼神，示意他赶紧去找谢之序。
她心中那种不安的预感，越发浓重。
余贵妃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全然没有看到姜青釉自皇帝说完那话以后，眼底闪过的一抹幽光。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跟着圣驾，来到两仪殿门口。
路上凡是碰到的宫女太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见圣驾，纷纷避让，跪地行礼。
余贵妃心神不宁，这个时候，也忘了做皇帝的解语花，只是跟在其身后，脚步匆匆，面带忧虑。
宫门打开，皇帝下了辇舆，一马当先走了进去。
还没走到门前，一行人就已经听到了门里传来的那阵动静。
有女儿的妇人，当即面红耳赤地捂住了自家未出阁女儿的耳朵。
没有女儿的，也捂住了家里那些不知事的孩子的耳朵。
姜青釉听着里面那个熟悉的声音，心下无波无澜。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只是这一次，不再是她独自瞧见这恶心人的一面的。
那种难以言说的鄙夷，她早就已经经历过了。
如今的她，只等拿到妹妹的救命药，远离这个让她恶心的伤心地。
“把门破开！”
皇帝陛下一个指令，立马有人一脚踹开了紧闭的房门。
这样大的动静，立马惊醒了里面正在痴缠的人，众人只听一声尖叫。
一盏茶后。
皇帝坐在轿辇上，冷脸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逆子！你怎么敢！”
“父皇！您听儿臣解释！儿臣……儿臣……”
谢之序跪在地上，神色慌张。
他此时衣衫不整，发髻散乱，众人隐约还可以看到他额角冒出的细密汗珠。
而谢之序旁边的赵姒晚也好不到哪里去，一身红色的郡主服饰褶皱凌乱，长发披散在身后，脸颊更是透着羞红。
除了在场年纪小的孩童，大部分人都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听到皇帝的怒喝，赵姒晚捏着帕子抽噎地小声哭泣。
长公主把她护在怀里，目光不善地看着谢之序。
“遥兰王！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长公主震怒之下，将一侧的花瓶撞翻，她知道自己女儿亲近谢之序，但她以为，这就是表兄妹之间的亲情。
可谁知，谢之序竟然这样欺负她的女儿。
而且还是在这样的场合。
这事传出去，让她女儿的脸面往哪儿搁？
更何况，谢之序已经有了王妃，难道让她女儿做妾吗？
长公主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