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英说出那计划时,心跳得比庙里的钟鼓还响,嘴里念叨“大胆又疯狂”,心里早盘算着怎么把张洛行捆成“朝廷快递”
——立功这事儿,他馋得比村口老王家的驴馋青草还急!
此时深夜逃出雉河集,大伙儿累得眼皮打架比擂台比武还热闹。
张乐行对这“好兄弟”的信任值直冲天际,堪比庙里烧的高香,人家说东他绝不往西,连“此地有龙脉”估计都能闭眼点头。
“成!让兄弟们就地扎营,我带着家眷老小——包括我那打呼能震塌房梁的爹,去你家享福!”
张乐行一挥袖子,仿佛自己是南下开荒的豪杰,全家迁徙只为证明“我玩真的,连灶王爷的神位都扛来了”。
李家英感动得差点当场表演“泪洒黄土”:“哥啊!大难临头鸟兽散,你这难临头的速度比山洪还猛,旁人跑得比兔子还快,我愣是像黏胶一样贴在你裤腿上!你这真情,够写十本《忠义传》了!”
眼眶红得能当灯笼,亲兵们嘀咕:“这演技不去戏班子可惜了……”
队伍麻溜地安顿妥当,张乐行带着“全家行李”——媳妇、娃、爹、堂兄弟一堆,再加亲兵簇拥,跟着李家英吭哧吭哧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抵达传说中的“李家圩”……结果一看,全村破败得像被雷劈过的荒坟!
稻草屋顶歪得能当杂耍道具,房子塌得比年久戏台还惨,连狗都搬去隔壁村当“看门大爷”了!
静悄悄的,连耗子都懒得来串门。
张乐行当场愣成木桩:“兄弟,你这老家……是‘鬼打墙’主题的客栈吗?早知道连孤魂野鬼都没一个,咱把弟兄们都接来烤野火啊!”
亲兵们累得站着都能梦周公,直接瘫成一片“稻草人阵”。
李家英内心狂笑:“赏金在望,稳了!”
表面却一脸悲戚:“哥,荒村有荒村的妙啊!至少……野狼不会偷你家粮!”
(殊不知,此时官兵正从村口四面八方冒头,如饿狼扑食……)
张乐行骑着马慢悠悠走着,边打量眼前那歪斜的土坯房,冲并肩而行的李家英笑道:\"李兄弟,这前头便是你家老宅?怎的瞧着比那路边草棚子也强不了多少?\"
李家英苦着脸摆手道:\"哎呀,大当家您有所不知——家父家母早年间便归了西,俺好些年没回这穷乡僻壤了。如今天边都泛白了,就别折腾兄弟们跑腿啦,他们赶了一夜路,怕是连马都累得直翻白眼哩!\"
张乐行勒住马缰绳,摇头叹道:\"在这荒山野岭中,能有个屋顶不漏风,已是烧高香的事儿喽!\"
众人依着李家英安排,七拐八绕进了个阔气院子。
青砖高墙,门楣上还雕着半截褪色的福字,一看便是昔年地主老财的宅子。
安顿下来后,李家英活像回了自家灶房,又是扫尘又是烧火,忙得脚不沾地。
众人捧着粗面汤呼噜噜灌了个饱,便倚墙靠柱准备歇息。
李家英却拎着破毡毯往外窜,临了还郑重其事地抱拳:\"大当家,俺去外头柴房眯会儿,给您老把把夜风!若有响动,您喊一声'李大胆在此',保管比敲铜锣还管用!\"
张乐行噗嗤一笑,摆手道:\"成成成,快去快回!莫要冻坏了,明日还得靠你领路呢!\"
三更天时,忽听得\"砰\"的一声爆响,好似年节放的二踢脚窜进了院子里。
紧接着人声鼎沸,鸡飞狗跳,把正梦到红烧肉的张洛行惊得一骨碌滚下床榻。
\"莫不是有清兵摸进来了!\"有人扯着嗓子嚎,那声音活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
话音未落,院子里已噼里啪啦炸开了锅,不过眨眼间又安静得能听见耗子啃粮袋的动静。
张乐行手忙脚乱摸向枕边草堆里的老火铳,这铁疙瘩平日擦得锃亮,这会儿摸在手里倒像块烫手的山芋。
\"快起来!快起来!莫不是阎王爷派黑白无常来收魂了!\"
他边嚎边冲媳妇孩子跺脚,活似庙里敲急鼓的和尚。
婆娘们裹着被单滚下床,头发散得像被雷劈过的稻草。
家丁们更是慌得穿反了裤子,提着刀枪互相撞得东倒西歪,有个愣头青竟把尿壶当夜壶拎了出来,惹得众人笑骂:\"你小子莫不是要拿这物什当暗器使?\"
众人跌跌撞撞聚到院中,面面相觑活像一群呆鹅。
张乐行攥着火铳的手抖得筛糠似的,心道:\"莫不是中了调虎离山计?这清兵怕不是扮成叫花子在外头候着呢!\"
正琢磨着,忽见后门\"吱呀\"作响——原是厨娘早起倒夜香把门栓碰开了。
“逃命要紧!”张乐行扯着嗓子领头往后门窜,哪知门槛被昨日新砌的砖头垫得老高,一脚绊得他摔了个狗啃泥,门牙磕在青石板上,磕出两颗“玉珠子”来。
家丁们踩着他后背鱼贯而出,婆娘们银簪子掉了一地,倒像是给黄土道撒了把碎银子,衬得月色都亮了几分。
众人正欲夺门而逃,卫兵刚推开院门,却见外头黑压压站满清兵,约有数百之众。
火铳齐刷刷对准门口,喊声震天:“速速投降,缴械不杀!”
那声浪吓得麻雀都从树梢跌下来,直扑人头顶。
黑灯瞎火间看不清对方虚实,但分明已被围得水泄不通。
张乐行慌乱间瞥见清兵阵中有个熟悉人影——好个李家英!
只见他身穿朝廷僵尸服,活似个烧焦的糖葫芦。
张乐行登时火冒三丈,跳起来指着对方鼻子骂:“李家英!老子待你如手足,汝竟背义忘恩!何处对不起你?莫不是你那夜偷吃我三碗红烧肉,噎得慌,便拿兄弟性命来解腻?”
李家英脸皮抖了抖,支支吾吾道:“盟主……识时务者为俊杰。太平天国势如残烛,捻军早晚得散伙。何不趁早弃暗投明,朝廷赏银多得很,够买三百头猪呢!”
话音未落,忽听身后清兵齐声打喷嚏,原是夜风太冷,众人冻得鼻涕直流。
李家英尴尬地抹了把脸,盔缨上的灰簌簌往下掉。
张乐行呸了一口唾沫,笑骂:“投清?老子宁肯投胎做猪,也比看你这叛徒装蒜强!今日便是死,也要啃下你一块盔甲当陪葬!”
说罢,突然扯下门边晾晒的腌萝卜,朝李家英砸去,正中他盔顶。
清兵见状哄笑,火铳都歪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