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忍三人围坐在另一边似乎在说着些什么,目光时不时扫过少年少女,流露出来的情绪并不让人觉得是善意。
随着时间流逝,葵的心也一沉到底。
队长怎么还没来?
他还会来吗?
他会不会觉得是我又做了错事,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是不是觉得我们太没用了,所以想让我们在这里自生自灭?
无数怀疑揣测自她的脑海中划过,绝望让她原本干涩的眼眶慢慢湿润,终于克制不住地小声抽泣起来。
一枚手里剑从砂忍中间被甩出,毫不留情地扎在葵的大腿上,她痛呼一声,抽抽噎噎地止住了声音。
失去耐心的砂忍们脱下了虚伪的温和面具,厉声道:“给我闭嘴,真的很烦!”
一个男人站起,踩着黄昏下的阴沉天色走到少女身旁,蹲下身拍了拍她没有受伤的另外半边脸颊,皱紧眉头拖长了音调:“我说啊,你们两个垃圾是不是被抛弃了?怎么过去了那么久还没有人来救你们?怎么这么没用啊!”
葵抖了抖嘴唇,可是其上绑缚的绳索阻拦了她所有的反驳。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队长可是被称为金眼血枭的大人物,是木叶的英雄!
他绝对不会丢下我们的!
听着少女口中的呜咽,这名砂忍眼中的杀意越发浓重,他突然站起,一脚踹在少女身上,随后仍觉得不过瘾,用力地又补了几脚:“闭嘴闭嘴闭嘴!作为卑贱的俘虏就乖乖地不要发出声音,学学你的同伴不行吗?”
少年仍然安静地瘫倒在葵的身边,他的脖颈处有着一道深重的紫色淤青,看起来致使他昏迷的那一击毫无留手。
即使已经将少女踹得面色青白,可砂忍男人反而表现得越发愉悦,索性直接拔出自己的刀狞笑起来:“我看你的队友也是个缩头乌龟,多半不会来了,不如我把你先杀了,省得在这里一直呜哇呜哇惹人心烦!”
此言一出,且不论少女惊恐瞪大的眼瞳,坐在那边的女砂忍颇为兴奋地跟着站了起来,抚掌大笑:“我觉得你的提议不错,早就可以杀了的!”
得到了支持,砂忍男人哼哼低笑一声,举着刀朝着葵慢慢走来,口中发出温柔又残忍的安慰:“不想吃苦头就乖乖闭上眼睛,谁叫你是木叶的忍者呢,下辈子投胎注意点吧!”
他高高抬起手,手中的刀反射着雨之国的傍晚,暗淡的昏黄色天光仿佛都聚集在那灿亮的刀刃中。
少女瑟缩着想要后退,可是因为被绑在树上,早已退无可退。
她惶惑地看着那把刀,看着其中或许是自己短暂人生中的最后一个黄昏,然后猝不及防撞进其中反射出的一双熔金般的眼瞳里。
落雨骤然急促起来,哗啦哗啦地冲刷着地面,磅礴的雨声盖住了这之外的所有声音,天地皆静。
滚烫的热血浇了葵满头满身,粘腻恶心的感觉让少女几乎睁不开眼睛,只能拼命甩头试图看清楚刚才那惊鸿一瞥的金色双眼到底是什么存在。
隔着血色,金瞳枭面的人正缓缓将甩干净血污的刀插回刀鞘,身躯转了过去挡在少年少女身前,柔和低沉的声音传来:“抱歉,来晚了。”
筋疲力尽的葵都没有看清楚对方的动作,只觉得绑住自己的所有绳索忽然一同断裂开。
大脑一片空白的少女扶住身旁的少年,仰头钦慕地看着身前人,恍惚间觉得其实队长的身形也并不矮,反而是如此巍峨秀挺,就连那一贯冷淡简略的声音竟也能让人这般地感到安心。
她的心脏急促地砰砰跳动,强烈得仿佛要从胸口破出。
这场暴雨实在太急了,坐在远处那两个模糊的砂隐忍者全都站了起来,张着嘴似乎在朝着这里说着什么,但是进入她耳中的仍然的只有铮铮的雨声。
啪!
直到此时,那个刚才还在对着葵耀武扬威的砂忍男人才倒下,死不瞑目的双眼空洞地与少女对视。
他的胸膛处有着一道狰狞撕裂的恐怖刀伤——这也是他浑身上下唯一的一道致命伤。
葵喘着粗气,无需灿星指示便主动拖着少年往后想要远离战场,冷不丁就听见天空中传来一道惊人的雷声。
轰!
白电从天而降的瞬间,金瞳枭面的人与那两名砂忍碰撞在了一起,飞舞的刀光甚至比闪电还要明亮刺目,刀剑相击的声响比雷鸣还要震耳欲聋。
不知是谁的怒喝声穿透雨幕隐隐约约传入少女的耳中,她闷着头不管不顾地拖着少年藏进了灌木,飞快地给自己二人身上的伤势做了些简单的处理,然后才趴在灌木丛边缘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望向战场中央。
又一道白色的闪电落下,场上忽然凭空出现了四五根琉璃长锥,透明修长的锥体就这样悬浮在空气里缓缓旋转,闪电的光辉蓦然落进它们中间,立刻彼此折射着迸发出更为耀眼夺目的炫光。
“啊…”
被炫光刺到的少女捂住疼痛的眼睛,立刻蹲下身子藏了起来,等到眼前模糊的重影消退了些许之后才再次抬起头。
可是只是这短暂的转移视线,场上已然尘埃落定!
两名砂忍如同忏悔者一般被琉璃长锥从上而下穿透四肢钉在地上,顺着锥体汩汩流下的鲜血很快就在地面的泥泞中开出大片艳美的花。
灿星站在二人面前,面具在大雨的冲刷下没有留下一丝血迹,只有那双金瞳一如既往地含着冷酷无情的杀意:“你们是砂忍派来送密信的队伍之一?”
他的语气里说不上来是喜悦还是遗憾。
自己苦苦寻找不得踪迹,没想到留在原地休整的两个队员却歪打正着碰上了。
可惜只是三个中忍罢了。
还活着的领头者在长锥上抽搐颤抖着,眼睛死死地盯着灿星的面具,他终于惨叫出来:“是你,是你!你是金眼血枭!你怎么会在这里!木叶怎么会派你来执行这个任务!!!”
他曾不幸地参与了半个多月前那次河之国边境的混战,因为活到了最后,自然见证了眼前这个家伙赫赫凶名的起源。
他以为自己离开河之国战线,那道魔鬼一样的影子就会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
可是世事总是如此阴差阳错。
那张让他无数次于噩梦中惊醒的面具此刻近在咫尺,血腥气从对方身上飘过来钻入鼻腔。
河之国时,他的同伴在为了掩护大家撤退被那把琉璃长刀径直撕裂开。
而此时,他也要步上同伴的后尘,亲身去体验那份绚丽的恐怖了。
…他非常地后悔,但自己也说不定到底在悔过什么。
灿星奇怪地看着这个男人突如其来的哀嚎,颇为不耐烦:“闭嘴!”
他觉得这个人或许已经失去了正常沟通的能力,于是抬手用钢丝封住了对方的嘴巴,转而看向旁边那个垂着头出气多进气少的女砂忍:“你们是砂忍派来送密信的队伍之一吗?”
他又问了一遍,语气毫无波澜,女砂忍却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抬起头,脸上带着讨好和谄媚:“是的,是的,密信就在那个家伙身上!”
她动不了,只能用下巴指了指身旁的男人。
她不懂自己这个队友为什么会突然发疯,但她不在乎,没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的。
灿星失望地叹了一声:“喔…”
果然是他们,真是让人扫兴!
他正准备抬手了结二人,却又想起一事,便再次停下动作向着女砂忍询问:“葵脸上的伤口,是谁造成的?”
这下,女砂忍脸上原本的讨好和哀求便骤然苍白下去,化作了彻彻底底的惊恐骇然,她嗫嚅着嘴唇,瞳孔放大地盯着那张面具,颤栗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灿星倒是表现得很有耐心,他对女人的失态视若无睹,只是靠近一步凑前了些许,金瞳微眯,声音里甚至含上了些许笑意,柔声确认:“是你吗?”
“不,不是我!不是我!是他,是他们!不是我!!”
女砂忍终于崩溃,抽动着四肢想要将自己从长锥上拔下,拼命摇着头试图将自己犯下的过错甩给他人。
葵只是一个孩子,她第一次踏足战场,就因为自己的失察遭受这样的折磨。
对于女孩子来说,容貌是很重要的吧?
灿星心中思绪翻滚着,但实际也只是过去了一瞬。
他转身,冲着远处在张望这边的少女招了招手,声音穿透雨幕清晰地传了过去:“葵,过来!”
葵听见了这声呼唤,当即就要迈步,可是她马上就注意到了身旁的少年,抬起的脚步又停顿了。
她不想也不敢再把队友独自丢下。
“别怕,不会再有事。”
随着灿星话语落下,铺天盖地的雨猝然停下。
葵惊诧地抬头,天空依然是一片阴云密布电闪雷鸣,只是所有的一切都仿佛被挡在了一道看不清楚的结界之外——雨声、雨水、雷鸣、闪电…
一切都被拦在了外面。
不知道队长做了什么,但这神奇的一幕让少女终于放下心来,她站起来,控制着麻木酸痛的双腿朝着对方走去。
离得近了,那两名砂忍的惨状便越发映入她的眼瞳中,她脚步微不可察地一僵,但还是站在了灿星身旁。
灿星偏过头,轻声问:“你脸上的伤口,是谁做的?”
葵不解地看了一眼队长,指向那个发疯嚎叫着的女砂忍:“是她…”
灿星笑了一声,夸奖她:“真是个坚强的孩子。”
他按着葵的肩膀让她朝向女砂忍的方向,随后从腰后拔出短刀走上前,冲着女人的脸上比划了一下:“是这里吗?”
他没等任何人的回复,就一刀划下。
深刻但并不致命的伤口让女人尖锐的嚎哭演变成凄惨的哀求:“求求你,求求你,杀了我吧…”
她清楚地从那双金瞳里读出了某些残忍的意图。
葵愕然地看着灿星的动作,瞧着对方似乎不满意刚刚落下的那一刀,看起来还要再动手,连忙跑过去抱住对方的胳膊。
这个年纪的少女个子长的很快,几乎要比灿星还要高上一些,那双柔软水润的眼瞳里满是不赞同:“够了,队长,不要这么做下去了…把他们杀了就好了!”
她不想看见自己崇拜的英雄做出那种令人作呕的折磨人之事。
灿星顺从少女的力道停了手,语气里有些不解,他强调:“我在给你报仇。”
葵连连点头,几乎是撒娇式地把他握刀的手按了下去:“划了那一刀也算报过仇了,我们把他们杀了就可以了!”
灿星的金瞳闪了闪,慢慢暗淡下来的同时那两名砂忍同步发出了短促的惨叫。
于他们身体内部创造了外表不可见的狰狞致命伤后,琉璃长锥原地溃散,失去支撑的两具尸体倒在地上。
“哇,队长你怎么做到的,好厉害!”
灿星没有回答,离垢净土解除的时候正好雨停,他顺手将三具尸体摆到一起用火点燃。
背对着那熊熊燃烧的烈焰,他背起终于有些清醒过来的少年,招呼一声少女:“找地方先休息。”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