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的顶灯在雨夜里划出急促的光痕,宛如一道道猩红的闪电。
林宇紧紧握着苏一淼的手,指腹能清晰感受到她手腕处缠着的临时包扎纱布,渗血的痕迹在白纱布上晕染开来,像是一朵凋零的红梅。
护士在一旁调试着输液管,透明软管里的生理盐水缓缓滴入苏一淼的血管,那规律的滴答声,在林宇听来却像极了砖窑里铁链拖拽的声响,每一声都重重砸在他心上。
忽然,手机在口袋里不停的震动起来,林宇掏出来瞥了眼屏幕,是舒云云的名字在闪烁。他抿了抿唇,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将手机调至静音塞回口袋。
此刻消毒水的气味刺鼻得让人发颤,苏一淼苍白如纸的脸在日光灯下泛着青灰,他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林宇的目光死死锁在苏一淼身上,生怕自己一眨眼,她就会像泡沫般消失。心中满是自责与担忧,那些没能及时保护她的过往,如潮水般不断冲击着他的内心。
缴费处的电子屏闪烁着冰冷的数字,林宇面无表情地将黑卡拍在柜台上,“换成最好的VIp病房,所有治疗用进口药。”收银员的眼睛瞪得滚圆,手指在键盘上反复确认金额时止不住地发抖。
林宇站在走廊尽头,看着护士们推着苏一淼转入宽敞明亮的特护病房。水晶吊灯折射出细碎的光,落在苏一淼身上,却始终暖不化她满身的寒意。
病房里奢华的装饰与苏一淼虚弱的模样形成鲜明对比,林宇攥紧拳头,心中涌起一阵深深的无力感,他清楚地知道,金钱或许能换来最好的医疗条件,却无法治愈她内心的创伤。
他跌坐在床边的真皮沙发上,望着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曲线,思绪突然被拉回。
王彪被按倒时那句“我爸是王副县长”,如同一记重锤砸在他心头。银行账户里躺着系统赠予的千万余额又如何?在青阳县这方土地上,王家动动手指就能颠倒黑白。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刺痛传来,他终于明白:金钱能买来最好的医疗,却买不来公道;能堆砌起奢华的病房,却堆不出对抗权势的底气。
林宇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王副县长那张嚣张的脸,以及他在现场的种种恶行,心中的怒火与不甘越烧越旺,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吞噬。
不知不觉,窗外天色渐亮,灰蒙蒙的云层压得人喘不过气。
林宇却还呆坐在床边,心里盘算着:有钱也没用,得有权才能真正改变局面。可该怎么利用神豪系统完成身份的蜕变,彻底扳倒那些仗势欺人的家伙?这个问题像团乱麻,缠绕在他心头,每一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各种未知和困难击碎。他开始回忆系统的各项功能,在脑海中反复推演每一个可能的机会,试图找到一条能够打破现状的道路,却始终找不到头绪。
晨光刺破云层时,病房门被轻轻叩响。
李所长佝偻着背,脸上堆着比哭还难看的谄媚笑容,身后跟着两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其中一人胸前别着警徽,林宇猜那便是局长。
李所长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紧张与讨好,不时偷瞄着林宇的表情,脚步微微发颤,生怕自己的言行惹得他不高兴。
\"小林同志!\"李所长几乎是小跑着上前,肥厚的手掌在空中虚晃了两下,最后轻轻搭在林宇的胳膊上,\"您可真是青阳县的大救星啊!要不是您当机立断,咱们哪能这么顺利破案?\"
他说话时,双下巴随着抖动,额头上还沁着一层细密的汗珠,也不知是跑过来出的汗,还是紧张所致。声音中充满了夸张的感激,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精心设计,仿佛林宇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恩人。
局长上前握住林宇的手,力度不轻,脸上带着庄重的笑意:\"省里点名要嘉奖破案有功人员,特意让我们来问问您的想法,宣传报道这方面......\"局长的眼神中带着审视与期待,他在观察林宇的反应,试图从他的表情和话语中揣摩他的心思,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博弈。
林宇不着痕迹地抽回手,瞥了眼还在昏睡的苏一淼,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这次行动,李所长指挥若定,带队抓捕时奋不顾身,是警界楷模。所有功劳,都该归他。\"
林宇的话语简洁而坚定,眼神中没有一丝犹豫。他不想在这些虚名上浪费时间,此刻他心中只有苏一淼和如何彻底解决王家的威胁,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这话让李所长脸色瞬间涨得通红,眼睛瞪得老大,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下一秒,他又迅速反应过来,双手连连摆动,身体几乎弯成了九十度:\"使不得使不得!林先生才是首功!您可别折煞我了!\"他一边说,一边弓着腰,脑袋几乎要低到林宇肩膀的高度,\"以后林先生要是有任何事,小到鸡毛蒜皮,大到赴汤蹈火,您一句话,我老李绝对鞍前马后,上刀山下火海都不含糊!我这条命,都是您给的!\"说着,他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发出\"砰砰\"的声响,脸上的表情充满了谄媚与急切,生怕林宇不相信他的忠诚。
林宇神色淡淡地点点头,不再接话。
李所长却像是怕林宇不信,又凑上前一步,压低声音,眼神中满是讨好,几乎要贴到林宇耳边:\"林先生,您放心,我这人最知恩图报。以后青阳县这一亩三分地,只要有我老李在,您就尽管吩咐!\"李所长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卑微的承诺,嘴角的笑容僵硬而刻意,他在想,抱紧林宇的大腿或许能让他在官场上更上一层楼,这是他绝对不能错过的机会。
等人都走后,林宇重新坐回病床边。苏一淼的睫毛颤动着缓缓睁开眼,输液管折射的冷光映在她眼底,像是凝结的霜。
林宇递过温水时,指尖擦过她手背的针孔,那处已经泛起青紫。苏一淼的眼神中充满了疲惫与迷茫,她望着林宇,仿佛在黑暗中寻找一丝光亮,嘴唇微微张合,却没有发出声音。
“别担心,苏叔的手术很成功。”林宇谎话说得流畅,实际上他根本没去看过苏父——此刻他满脑子都是王副县长被带走时阴鸷的眼神。那男人被押上警车前,隔着雨幕与他对视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匕首。
只要王家人还在,苏一淼就永远活在刀刃上。林宇不敢告诉苏一淼真相,怕她担心,更怕她会不顾一切地去复仇,只能用谎言暂时安抚她。
苏一淼的手指突然攥紧被角,声音轻得像飘在空气里的羽毛:“你一晚上没睡了。”她偏头看向VIp病房角落那张陪护床,洁白的床单还带着折痕,“去躺会儿吧,我......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苏一淼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心疼与关切,眼神中满是担忧,她不想让林宇为了她如此疲惫,希望他能好好休息。
林宇望着她眼下浓重的乌青,终究还是点点头。
淋浴间的热水冲刷着他后背的抓痕,那是在砖窑与王彪手下搏斗时留下的。热水打在伤口上,刺痛感让他清醒了几分,也让他更加坚定了保护苏一淼的决心。
裹着浴巾出来时,苏一淼正对着窗户发呆,晨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够到门口。她的身影显得那么孤单,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散。
“有事立刻叫我。”林宇躺在陪护床上,却怎么也合不上眼。
他的耳朵时刻留意着苏一淼的动静,直到听见苏一淼平稳的呼吸声,他才强迫自己沉入浅眠,可即使在睡梦中,他也依然紧绷着神经。
不知过了多久,林宇在空荡的寂静中猛然惊醒。身旁的病床被褥整齐得可怕,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里,唯独缺了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身影。
他的心脏猛地一缩,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仿佛有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
下一秒,林宇冲出门,一把抓住路过的护士,语气冷硬得像冰:“住在这间房的苏一淼去哪了?”
林宇的眼神中充满了焦急与不安,紧紧盯着护士,不放过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仿佛要从她身上挖出答案。
护士被他身上散发的压迫感惊得一颤,慌忙翻找记录本,声音颤抖着说:“先生,我们没有为她办理过出院手续,最后一次护士巡查,她还在病房。”护士的眼神中满是惊恐和困惑,被林宇的气势吓到,同时也为苏一淼的失踪感到不知所措。
林宇瞳孔骤缩,像是想到了什么,喉结滚动着问:“苏一淼父亲的病房在哪?”得到楼层和房号后,他如同一头发狂的野兽般狂奔而去。
走廊里的灯光在他眼前快速闪过,消毒水的气味愈发刺鼻,他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每一步都充满了焦急。每一步奔跑,都带着他对苏一淼的担忧和对未知情况的恐惧,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胸腔。
推开病房门的瞬间,林宇看到医生和护士正在紧张地抢救苏父,心电监护仪发出令人揪心的警报声。
房间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各种医疗设备发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仿佛是一场混乱的交响曲。“怎么回事?!”他抓住一位护士的手臂,声音中带着愤怒与焦急,“人送来的时候不是说情况稳定?”林宇的眼神中充满了质问,他无法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心中充满了对命运的不甘。
护士一边忙碌一边回答:“突发并发症!我们正在全力抢救......大概半小时前,有个女孩来过,一直喊爸爸,不肯离开,最后是被劝走的......”
护士的话语让林宇心中一紧,他立刻意识到那个女孩就是苏一淼,脑海中浮现出苏一淼当时的无助和痛苦,仿佛看到她泪流满面地哭喊着父亲,心像被无数根针扎着。
林宇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突然松开手冲向监控室。金属门被他踹得巨响,正在打盹的保安惊得跳起来,破口大骂:“你他妈......”保安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和不满,被突然打断休息让他十分恼火,眼神中满是警惕。
“调出苏一淼进出医院的所有监控。”林宇将一沓钞票重重拍在桌上,足有两万元现金在桌面上散开,“现在、立刻。”林宇的语气不容置疑,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仿佛在告诉保安,如果不照做,他会不惜一切代价。他的声音冰冷而坚决,身上散发着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气势。
保安看着钞票咽了咽口水,骂骂咧咧地操作电脑。
屏幕上,苏一淼穿着宽大的男士外套,满脸泪痕地冲进苏父病房,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许久之后,她才失魂落魄地离开,脚步踉跄,仿佛失去了灵魂。
在医院门口,苏一淼站在雨中拦停一辆出租车,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服,车牌号在雨幕中若隐若现。
林宇看着监控画面,心如刀绞,每一个画面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他心上。他能感受到苏一淼的痛苦和无助,也更加坚定了要找到她的决心,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林宇转身向着医院出口奔去,皮鞋在医院光滑的地面上打滑。
冲到医院门口,雨还在下着,豆大的雨点砸在他脸上,他顾不上打伞,站在路边疯狂地拦车,同时颤抖着拨通李所长电话,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带上人,去王副县长家。苏一淼去找他们了,她现在很危险!”林宇的声音中充满了焦急和恐惧,每一个字都带着他的绝望,他知道苏一淼此去凶多吉少,心中充满了担忧和害怕。
一辆出租车紧急刹在他面前,林宇拉开车门钻进去,对着司机大喊:“去县委小区,往死里开!给你十倍车钱!”出租车在湿滑的路面上飞驰,雨刮器来回摆动,模糊的雨幕中,林宇的手机突然震动。他急切地掏出手机,看到是苏一淼发来的短信,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屏幕上的文字刺痛着他的双眼:
“林宇,真的不要再找我了,你已经为我做的够多了。”
“这次我回来,本来就是想和王彪断绝所有的关系,让我自己清清白白的能和你在一起。”
“你为了我那么有勇气,我也要这样,我也要向你学习。”
“但是显然我们再也回不去了。我已经变得脏的不能再脏,而这些事情也都是因我而起。”
“我的父亲,我的母亲,这些事情都需要让我一个人来承担吧,你值得拥有更美好的人生,不要再想我了,林宇。”
“不!不可以!”林宇声音嘶哑地低吼,立即拨打苏一淼的电话。然而,电话那头只传来冰冷的提示音:“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林宇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他不断地回拨,额头上的汗珠混着雨水滑落。“苏一淼,你听我说,没有什么回不去!你不是一个人,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他对着电话喃喃自语,仿佛这样就能让苏一淼听到他的心声。
出租车内,司机从后视镜里看着情绪激动的林宇,想要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默默加快车速,朝着王副县长家的方向疾驰而去。林宇望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象,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一定要在一切无法挽回前找到苏一淼,告诉她,他不在乎过去,只在乎她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