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字头列车的硬卧车厢里,胖子正撅着屁股往行李架上塞编织袋,塑料袋摩擦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你说你带这么多腊肉干嘛?\"吴邪蹲在下铺整理鞋带,\"江西又不是没吃的。\"
\"你懂啥?\"胖子费力地把最后一条腊肠塞进去,\"这可是咱雨村特制,给江西老表开开眼!\"编织袋突然裂开道口子,几颗干辣椒噼里啪啦砸在张起灵头上。
正在看列车时刻表的人缓缓抬头,黑眼睛里映着胖子瞬间僵住的笑脸。吴邪憋笑憋得肩膀直抖,突然被扔来的辣椒砸中眉心。
列车启动的嗡鸣中,张起灵伸手摘掉吴邪发间的辣椒籽,指尖蹭过额头的触感让吴邪突然想起昨晚这人用同样的手指蘸着药膏,给他涂被蚊子咬的包。药是薄荷味的,凉得他直缩脖子。
凌晨三点二十,车厢熄了灯。吴邪在颠簸中醒来,发现对面中铺的胖子正用手机光照着啃鸡爪,油光蹭得满脸都是。
\"饿死鬼投胎啊?\"吴邪压低声音骂,却见胖子神秘兮兮地指指上铺。
张起灵睡觉时总是很安静,此刻却皱着眉头,左手无意识地攥着胸前的衣服。吴邪踩着梯子爬上去,看见他额头上覆着层薄汗,呼吸比平时急促许多。
\"做噩梦了?\"吴邪用气音问,手指刚碰到对方手腕就被猛地攥住。黑暗中那双眼睛倏地睁开,瞳孔还残留着未散的惊悸,直到聚焦在吴邪脸上才慢慢放松。
下铺的胖子突然咳嗽一声:\"那什么,我去接点热水。\"临走还贴心地把帘子拉严实。
景德镇的清晨飘着细雨。吴邪蹲在古窑遗址边研究碎瓷片,雨水顺着他的刘海往下滴。忽然头顶一暗,张起灵撑着的黑伞稳稳罩住他,自己大半个肩膀却露在雨里。
\"你看这个。\"吴邪举起块青花碎片,\"像不像胖子昨天摔的那个碗?\"伞面忽然倾斜,冰凉的雨水灌进他后颈。吴邪跳起来正要骂,发现张起灵正用身体挡着个戴红领巾的小学生——那孩子抱着书包在雨里跑,溅起的泥水全泼在了张起灵裤腿上。
小学生鞠完躬跑开后,吴邪摸出纸巾给他擦泥点。蹲着擦到膝盖时,忽然听见头顶传来很轻的笑声。抬头看见张起灵嘴角那个转瞬即逝的弧度,吴邪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在西王母城,这人也是这样,淋着雨给他系鞋带。
龙虎山的悬棺表演现场人山人海。胖子举着自拍杆往前挤:\"让让!我这儿直播呢!\"吴邪被挤得一个踉跄,后背撞进张起灵怀里。那人双手扶住他肩膀,热度透过薄薄的t恤传过来。
\"别挤了。\"张起灵突然说。声音不大,前排几个吵吵嚷嚷的游客却齐刷刷缩了脖子。吴邪正惊讶于这人的威慑力,突然被拉着往后退了几步,站上块凸起的山岩。
从这个角度能清晰看见崖壁上的采药人正在放绳索,比底下围观的人群视野好得多。吴邪兴奋地摸手机,却发现张起灵的手还虚虚环在他腰后——像道无声的护栏。
胖子在人群里跳脚:\"你俩作弊!\"话音未落就被挤得转了半个圈,自拍杆上的手机不知何时贴上了\"专业维修\"的小广告。
返程的火车晚点了。候车室里,胖子抱着瓷都买的茶具打瞌睡,脑袋一点一点地往吴邪肩上歪。吴邪正犹豫要不要推开他,忽然被股力道拽起来——张起灵拎着他的后领子换到另一边座位,自己坐在了两人中间。
\"幼稚。\"吴邪小声说,却忍不住翘起嘴角。候车室的广播滋啦作响,玻璃窗外暮色四合,远处铁轨反射着最后一点天光。
张起灵从背包里掏出个素白茶盏,釉色温润如凝脂。吴邪认出这是他们在作坊里见过的样品,当时嫌贵没买。\"什么时候......\"他话没说完,指尖碰到杯底凹凸的刻痕——是歪歪扭扭的\"吴\"字,旁边还跟着个更小的\"张\"。
广播开始检票,胖子突然惊醒:\"我茶具没碎吧?\"吴邪慌忙把茶盏藏进怀里,耳根烧得厉害。张起灵拎起行李往前走,背影在荧光灯下格外挺拔,后颈上还有道吴邪昨晚咬的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