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砖垒砌的白云观地窖里,上官乃大双眼紧盯着面前的七盏青铜油灯,跳动的火苗在昏暗的地窖中摇曳,映照在墙上的《漕运河道堪舆图》上,图中的七十二峰地脉走向清晰可见。
上官乃大凝视着地图,心中暗自思忖:“这七十二峰地脉走向竟然与三日前收到的密报完全吻合!”他的手指沿着地图上的山川走势缓缓划过,仿佛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巨大秘密。
“乌国商队带来的绝对不是茶叶!”上官乃大突然低声说道,声音在静谧的地窖中回荡。他的目光落在地图上的某个位置,那里正是乌国商队的行进路线,“他们在借行商之名,暗中测绘我朝的龙脉!”
就在这时,地窖的木梯上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打破了地窖里的宁静。上官乃大警觉地抬起头,只见双菱手提食盒,掀开布帘走了进来。
“工部刘侍郎送来急报,陀螺城东市出现大量嗜睡症患者。”双菱的声音有些急切,她迅速展开公文,将末尾的血指印展示给上官乃大看,“患者都说在梦中见到了青铜棺材。”
上官乃大的眉头紧紧皱起,他接过公文,仔细阅读着上面的内容。当他看到血指印时,心中不由得一紧。
“这是怎么回事?”上官乃大喃喃自语道。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堪舆图上,心中的疑虑愈发深重。
上官乃大拿起一旁的朱砂笔,在堪舆图上标记出东市的位置。当他将七十二峰连成一线时,一个惊人的图案展现在他眼前,让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是……前朝皇陵的守灵阵!”上官乃大失声叫道,声音中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他突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急忙抓起墙角的桃木剑,对双菱喊道:“快!立刻通知府兵封锁东市,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离开!”
就在话音未落之际,地面突然开始剧烈地颤动起来,仿佛大地在痛苦地呻吟一般。供桌上的青铜油灯也像是被惊扰到了,竟然齐齐炸裂开来,灯油如雨点般洒落在青砖地面上,迅速汇聚成了一个棺椁的形状。
双菱的绣鞋刚刚触及那滩黑色的灯油,鞋面的金线就像是被什么可怕的力量侵蚀了一般,突然发黑碳化,仿佛瞬间就被烧焦了。
“这是腐尸油!”上官乃大惊失色,连忙扯过自己的道袍,将妻子的双脚紧紧包裹起来,生怕那腐尸油会对她造成更大的伤害。他手持桃木剑,挑起一张符纸,毫不犹豫地将其掷向那滩油渍。
燃烧的符纸如同一只燃烧的蝴蝶,轻盈地落在了油渍上。然而,当火焰与腐尸油接触的瞬间,却并没有像上官乃预期的那样将其点燃,反而只是在表面上泛起了一层微弱的火苗。
就在这时,燃烧的符纸映照出了地下三尺处的景象。只见那里竟然埋着一个青铜匣子,匣子的表面刻着工部的火漆封印,显然是一件被深埋地下的重要物品。
当夜子时,白云观的八位长老齐聚在地窖之中。上官乃大小心翼翼地用朱砂绳将青铜匣吊起,然后缓缓打开了匣子。只见匣内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七十二枚玉雕峰峦,每一枚都雕刻得栩栩如生,仿佛是从真正的山峰上切割下来的一般。
沐雨道长弯腰捡起了滚落出来的半枚玉雕,仔细端详着。突然,他发现那半枚玉雕的缺口处竟然渗出了一丝黑红的血丝,仿佛这玉雕是有生命的一般。
“这是用守陵人的骨血养出的阴山玉啊!”沐雨道长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震惊和恐惧。
上官乃大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他指着堪舆图说道:“乌国想要用这阴玉来替换地脉灵枢,这可是逆天之举啊!当务之急,我们必须要彻查清楚……”
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紧接着,守门的道童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满脸惊恐地大喊道:“不好了!东市……东市地陷了!”
陀螺城东市的青石板路裂开三丈宽的地缝,二十多家商铺斜插在裂缝边缘。上官乃大踩着湿滑的苔藓蹲在裂缝边,火把照亮深处若隐若现的青铜椁室。
\"半月前这里有家新开的棺材铺。\"双菱翻看府衙卷宗,\"掌柜自称来自乌国边陲,专卖防腐青铜棺。\"
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五个黑影从裂缝窜出。上官乃大甩出朱砂绳缠住最后一人脚踝,拽出个满脸刺青的汉子。那人牙关刚要用力,双菱的银簪已刺入其下颌:\"乌国死士的腐毒藏在后槽牙。\"
汉子突然诡笑,皮肤下鼓起游动的黑线。上官乃大并指点在他膻中穴,厉声喝问:\"你们替换地脉意欲何为?\"
\"不是替换...\"死士七窍涌出黑血,\"是唤醒...\"
地面再次震颤,裂缝中升起七具青铜悬棺。每具棺椁都缠着浸泡过尸油的麻绳,棺面刻着在场众人的生辰八字。双菱突然按住心口:\"棺椁在吸食生气!\"
上官乃大割破指尖画出血符,七十二峰地脉之气汇聚成青光。当青光触及悬棺时,棺盖突然炸开,里面滚出成堆的乌国铜钱。铜钱上铸着\"通天通宝\"四字,钱眼里钻出密密麻麻的尸虫。
\"通天教!\"沐雨道长挥袖烧毁尸虫,\"二十年前被剿灭的邪教,居然投靠了乌国!\"
府衙地牢里,上官乃大凝视着墙上血字。被俘的死士已化作黑水,却在青砖上留下\"丙辰年七月半\"的字样。双菱摸着隆起的小腹轻声道:\"这个日子...是先帝驾崩之日。\"
\"丙辰年地龙翻身,皇陵塌陷七处。\"沐雨道长将《工部营造录》摊在案上,\"当时负责修缮的正是现任户部尚书。\"
上官乃大突然用朱砂笔圈出几个名字:\"刘侍郎半月前暴毙,王御史昨日坠马,现在轮到工部...\"他剑尖挑起地牢稻草,\"有人在灭口。\"
更夫敲响三更时,府衙突然走水。上官乃大踹开库房大门,发现装着阴山玉的木箱不翼而飞。看守的衙役横尸院中,尸体手里攥着半块乌国玉佩。
\"是调虎离山!\"双菱突然腹痛难忍,\"他们真正的目标是...\"
话音未落,白云观方向传来惊天巨响。夜空中七十二道青光直冲云霄,每道光柱都缠绕着青铜锁链。上官乃大吐出口鲜血:\"地脉被锁死了!\"
双菱在颠簸的马车里攥紧护身符,腹中胎儿突然剧烈踢动。驾车的上官乃大扯断缰绳:\"坐稳!\"马车撞开拦路青铜棺的瞬间,她看见棺中坐着与自己容貌相同的女子。
白云观已成废墟,七十二尊道家祖师像全部面朝下栽倒。沐雨道长盘坐在碎裂的太极图上,胸前插着半截乌国弯刀:\"快走...通天教主要借地脉复活...\"
地面突然伸出腐烂的手臂,上官乃大挥剑斩断的瞬间,怀中的双菱突然惨叫。鲜血顺着裙裾滴在太极图中央,激活了隐藏的青铜阵眼。
\"原来阴年阴月阴日生的胎儿...\"上官乃大看着妻子染血的裙摆,\"才是复活阵最后祭品!\"
双菱突然夺过桃木剑刺向腹部,却被道侣握住手腕:\"还有办法...\"他咬破舌尖在太极图画出共生符,\"以我半甲子阳寿为引,换你们母子平安。\"
当青光笼罩道观时,七十二峰地脉发出龙吟。赶来的府兵看见上官乃大抱着昏迷的妻子走出废墟,背后七十二道青铜锁链寸寸断裂。
三个月后,白云观旧址支起粥棚。双菱给流民盛粥时,发现锅底沉着乌国铜钱。上官乃大用桃木筷夹起铜钱,钱眼爬出的尸虫在阳光下化作青烟。
\"通天教主还剩三魂未灭。\"他望着重建中的陀螺城墙,\"乌国使团下月进京朝贡...\"
远处传来婴孩啼哭,双菱轻拍怀中襁褓。孩子掌心浮现淡淡的青铜纹路,在触及母亲脸颊时悄然隐没。上官乃大将护身符塞进襁褓,符纸背面是用血画的共生咒。
暮色中响起驼铃声,新来的乌国商队正在城门卸货。装着\"药材\"的木箱缝隙里,渗出漆黑的尸油。
寅时的梆子声穿透雾气,上官乃大站在漕运码头的青石台阶上。昨夜捞起的第七具浮尸正躺在芦苇席上,尸身缠满写着生辰八字的黄裱纸。
\"都是阴年阴月生的船娘。\"仵作掀开尸衣,露出后背的青铜钱烙印,\"心口三根镇魂钉,是通天教的献祭手法。\"
双菱用银针挑取尸油,针尖突然弯成铜钱状:\"她们在运尸油。\"她指向不远处停泊的乌国商船,\"船舱夹层里应该藏着...\"
话音未落,商船突然燃起绿火。上官乃大甩出朱砂绳缠住桅杆,却见整艘船在火焰中化作青铜棺椁。燃烧的船板上浮现工部批文印章,日期正是刘侍郎暴毙前三天。
\"去查漕运司的批文存档!\"上官乃大剑指捏诀,河水突然翻涌出十二具青铜悬棺。每具棺椁都刻着当朝重臣的姓氏,棺底渗出的黑油染污了整段河道。
漕运司库房弥漫着陈米霉味,双菱的夜明珠照亮账册上的朱砂批注。当她翻到丙辰年的漕粮记录,纸页突然渗出黑血。
\"小心!\"上官乃大挥袖扫落账册,被血渍沾染的木架瞬间爬满青铜锈。库吏哆哆嗦嗦指着房梁:\"每逢雨夜...这里就会响起打算盘的声音...\"
子夜惊雷炸响时,积灰的算盘突然自动跳动。双菱以银针刺破指尖,血珠在空中排成当年漕粮数目:\"少了三百石阴米!\"
地面突然塌陷,露出藏着青铜鼎的地窖。鼎中积满浸泡着铜钱的尸油,鼎身刻着二十年前治河官员的名录。上官乃大触碰鼎耳的瞬间,鼎内浮现工部尚书的面容。
\"原来所谓河神祭祀...\"他剑尖挑起鼎中铜钱,\"是给通天教输送阴财的把戏!\"
当朝阳染红城隍庙的飞檐时,上官乃大却被百姓堵在粥棚。拄着拐杖的老汉颤巍巍捧出乌国铜钱:\"道长说的邪教铜钱,为何城隍爷像手里也攥着?\"
双菱抬头望去,香火缭绕中的城隍像掌心果然闪着铜光。她飞身跃上神案,发现铜钱竟是嵌在雕像骨节里的。
\"他们在用香火愿力炼化邪钱!\"上官乃大挥剑劈开神像,腹中滚出成串刻着生辰的铜钱。人群突然骚动,几个壮汉抬着青铜棺冲进庙门:\"河神发怒了!要用童男童女镇棺!\"
混乱中,双菱发现抬棺人脖颈都有铜钱烙印。她假装跌倒靠近棺椁,袖中银针突然刺入棺缝。溢出的黑气在空中凝成工部侍郎的面容,对着上官乃大诡笑。
\"原来你们把魂魄藏在...\"话音未落,庙外传来鸣锣开道声。新任漕运使的轿辇停在门前,掀开轿帘的却是本该死在青铜棺中的刘侍郎。
白云观地窖的青铜鼎嗡嗡震颤,鼎中尸油映出刘侍郎正在给灾民派发\"驱邪铜钱\"。上官乃大将三清铃压在鼎口:\"他吃了通天教的续命丹。\"
双菱突然呕吐出黑水,腹中胎儿剧烈踢动。她掀开衣襟,发现肚皮浮现青铜锁链纹路:\"孩子在吸收鼎中怨气...\"
上官乃大割破手腕将血涂在鼎身,鼎内突然伸出腐烂的手掌抓住他胳膊。双菱的银簪刺穿手掌瞬间,观外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漕运码头十二艘粮船同时自燃,火焰在空中组成通天教符咒。
\"明日午时开漕仪式。\"沐雨道长的残魂从鼎中浮现,\"三百童男童女会在那时被炼成续命丹。\"
暴雨倾盆的午夜,上官乃大站在漕运司屋顶。他看着刘侍郎走进密室,墙上的《漕河龙脉图》突然活过来,图中水流尽数变成青铜棺椁。当刘侍郎吞下第七颗续命丹时,上官乃大的桃木剑穿透了图纸上的心脏位置。
密室里响起非人惨叫,双菱趁机破窗而入。她掀开刘侍郎的官服,后背的皮肤已然变成青铜棺盖,上面刻着二十年前治河官员的死亡日期。
五更天的暴雨中,上官乃大抱着浑身青紫的婴孩冲进药铺。掌柜的却指着门外青铜棺:\"通天教主说要这个孩子当药引...\"
双菱的月华绫绞碎棺椁瞬间,整条街的商铺突然升起青铜锁链。上官乃大将孩子贴在胸口,咬破舌尖在虚空画出共生符:\"以吾道骨为契,换此子二十年阳寿!\"
青光炸裂时,所有青铜锁链尽数断裂。怀中的婴儿突然睁眼,瞳孔中流转着《漕河龙脉图》。药铺掌柜惨叫倒地,皮下钻出成堆的乌国铜钱。
\"原来他才是阵眼!\"双菱银针封住掌柜七窍,\"孩子吸收了龙脉怨气,现在成了活体堪舆图...\"
雨幕中传来马蹄声,新任漕运使带着官兵包围药铺。上官乃大看着官员脖颈的铜钱烙印,突然将孩子塞给双菱:\"带他从密道走,去找沐雨道长说的养龙人!\"
当官兵破门而入时,只见上官乃大端坐在青铜鼎上,鼎中煮着咕嘟冒泡的乌国铜钱。新任漕运使刚要开口,突然捂住心口倒下——他后背的青铜皮肤正在快速蔓延。
\"告诉通天教主。\"上官乃大将铜钱汤泼向官兵,\"他偷走的二十年阳寿,该还了。\"
暴雨中的小巷里,双菱抱着孩子撞开养龙人的柴门。开门的瘸腿老汉看到婴儿瞳孔的龙脉图,手中旱烟杆突然掉落:\"这娃娃...吃过龙穴里的阴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