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文静陪着郁江离看房子,一连看了四五套,都是那种很老的小区,房子年久失修,墙上到处是脱落的墙皮,有的甚至连自来水管都无法正常出水,而且房租还贼贵。
对此,中介帅哥给出的解释是,没办法,临溪的房价就是这样的。
他轻轻瞄了一眼郁江离手中的手机,一万六七的手机攥在手里,三五千的房价不可能拿不起。
章文静皱着眉头:“阿离,这种房子,怎么住啊?”
“反正顾霜辰又不是没房子,何必自己搬出来呢?”
郁江离张了张口,轻轻叹了一声:“唉,我堂妹要来临溪,我妈让我照顾着她。而且,我也不想让她知道我谈男朋友了。麻烦。”
两人说着,走到路口,红灯。
章文静停下脚步:“你们住在一起,她不可能不知道你有男朋友的。纸是包不住火的。”
绿灯亮起,随着人群走到对面。郁江离提议:“我们去吃饭吧!我搜房子的时候,看到这边有个自助还不错。”
说着,晃了晃手机:“男人的钱,不花白不花。”
“哎呀!真羡慕你,傍大款的感觉怎么样?”章文静不习惯拉拉扯扯,抬手碰了碰郁江离的胳膊,神秘一笑。
“爽。”郁江离面无表情。
“回头我也傍一个。”
“我们上次的课题补助什么时候发?再不发,我以后一日三餐都得刷人家的卡了。”郁江离扭头问章文静。
章文静掏出手机,查了查:“下个星期……五。”
两人进入商场,按照指示去了三楼。韩式烤肉,399一位。
章文静拽了拽郁江离:“算了吧!太贵了!”
“你陪我逛了这么久,奢侈一把。”郁江离说完,走到前台,扫码付款,两人在服务员的带领下,选了一个僻静的位置。
郁江离到底心有不安,给顾霜辰发了个信息:“我刚刚请章文静吃饭,刷了卡。”
过了好一会儿,那边才回复:“好。晚上请我吃。”
二人风卷残云,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章文静叉着一块蛋糕,吃了好久,才吃掉奶油的一角:“阿离,我好奇,如果你堂妹来临溪,她和你平摊房租吗?”
郁江离放下饮料,拿纸巾擦了擦嘴:“我想着,年前的房租就不跟她要了,年后的话,等她发了工资再算吧,水电我包,房间的费用,她自己出吧……你说,我是不是很小气?”
章文静顿了顿,眼睛无奈地晃了一下:“像我们这种人,能管好自己就不错了。要是我,压根不会揽这种事情。”
郁江离又何尝想揽?
下午,两人跟着另一家中介公司去看了一套房子。两室一厅,精装修。
虽然看上去并不是很新,但胜在干净,由于离地铁站有一段距离,房租不是很贵,每月四千,押一付三。
一万六。
郁江离看了看支付宝的余额,上次被顾霜辰强势清零后,一分钱的入账都没有。
中介同意帮她留两天,但临别时,一再提醒:“这里是热门地段,晚一天都会被人抢走。我就是看你们是学生,才帮你们留一下。”
两个女生感恩戴德地送走中介,面面相觑。
章文静更加坚定了读博的决心。
“一万六?”顾霜辰一边换鞋,一边听郁江离说话,“还不够吃顿饭呢!”换好鞋,去洗手间洗过手脸,声音从毛巾后面传来:“卡里没钱了吗?”
郁江离蹲在沙发旁边,停下正在键盘上跳动的手指,恍惚了一瞬:“有吧!有多少,我也不知道。”
“那还不找个好点的?”
顾霜辰从绿谷巷出来,本想和郁江离、章文静一起吃个饭,没想到两个女生自己约起来了。他百无聊赖,去了图书公司,青简。
青简刚刚成立,规模并不大。
但郁江离的办公室是一开始就预留好的,和他的办公室仅有一墙之隔。他和李巍吃了个午饭,便去青简把办公室重新打扫一遍。
顾霜辰坐在沙发上,探过身子看郁江离的笔记本:“这是什么?简历?”
word文档里,每一页都加了浅淡的蓝色水印,那是宁大的校徽。页面右下方是一丛清瘦的兰花,那是临溪的市花。颜色搭配整体看上去,以浅淡为主,丝毫不影响页面上的文字和表格。整体布局也比较合理,给人一种舒适清爽的视觉体验。
顾霜辰伸手攥了攥她的马尾:“设计得不错吗?自己做的?”
郁江离抬起头,嘿嘿一笑:“对。”
顾霜辰却敛起笑容,眉目低沉:“这是又要抛弃我了?”
郁江离连连摇头:“不不,我只是想从基础做起,投简历。”
“郁江离,你是不是跳不出打工人的思维?”顾霜辰一针见血,“从基础做起,是什么好事吗?你本科毕业,没有经验,从基础做起,那是应该。但是,你做过统筹,修过剧本,古籍注疏信手拈来,头上还顶着郑晏清的名号,你要从基础做起?干什么?改错别字?”
“可是我总于心不安,只有一点点做起来,心里才踏实。”郁江离仰起头,挪了挪身子,双手扶在他的膝盖上,“顾霜辰,你知道吗?我感觉自己像做了一场美梦,我好怕这个梦醒来,我其实一无所有。”
顾霜辰抬手,修长白皙的手指在郁江离那白瓷般的脸蛋上摩挲:“那我们就争取,让这个梦不要醒。”
周日晚上,顾霜辰和郁江离正在吃晚饭,郑晚宁忽然打来电话,说爷爷醒了。
两人立刻开车,直奔医院。
病床上,郑晏清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眼神里还残留着麻醉后的混沌,他目光游离着,似乎还未完全从那漫长的黑暗中苏醒。
原本整齐的白发凌乱的散落在额头上,往日的谈笑风生,气定神闲,已经荡然无存。
看着病床上的老人,郁江离不禁心酸起来。
郑晏清朝郁江离看了一眼,喉咙里发出一阵混着浓痰的声音,没有人能听清他说了什么.
但浑浊的眼神,一直落在郁江离的身上。
郁江离不由自主走过去,俯下身,眼底有些红:“老师,我来看你啦!”
郑晚宁冷哼一声,一跺脚,走出病房。
郑晏清似乎并不在意,目光又落在顾霜辰的身上。顾霜辰站在郁江离身边,温和地笑了笑:“老师,您觉得怎么样?”
郑晏清重重地呼了一口气,胸脯剧烈颤动了一下。郁江离立刻查探四周:“老师,您怎么了?”
站在一旁的郑书同也迅速走上前来,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旁边那台冷冰冰的显示仪,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爸?”郑书同担忧地叫了一声。
郑晏清抬起沉重的眼皮,看着他,良久,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出去…”
郑书同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郑晏清忽然睁大眼睛,挣扎着要坐起来。奈何只是稍微一动,心脏便像受了一记闷棍,剧烈地疼痛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郁江离眼疾手快,立刻轻轻按下他的胳膊,随后捧着他的脸,稳住头部,输氧管这才没有脱落。
郑书同不安地看了一眼,只好出去,并关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