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没有提结婚的事。郁江离就这样,在忐忑不安中闭上了眼睛。
从浴室出来,已经八点。
郁江离换了一身黑色休闲西装,外面搭了一件深咖色羊绒大衣,手中依旧拿着常年拎着的帆布包。
顾霜辰吹好头发,皱着眉看过来:“那么多包你不拿,非拿这个?”
“第一天嘛,不知道会装点什么。以后习惯了再换。”郁江离说着,往唇上涂了点唇膏。不是不想换,只是觉得,朴素的东西让她有安全感,因此,就连身上这身西装,也是衣帽间里最不起眼的了。
七姐已经做好早饭。
郁江离着急,只吃了几口,顾霜辰却是不慌不忙,喝完豆浆之后,还要问七姐,有没有鱼汤。
郁江离抓着帆布包,侧坐着看着他,一双杏仁眼将温柔和埋怨巧妙地融在一起。
七姐躲进厨房,对外面的声音充耳不闻。
顾霜辰擦擦嘴巴,悠闲地叹了口气:“现在知道着急了?刚才也不知道是谁抱着我不许我去洗澡?”
郁江离双眼一瞥,看向一边:“我那时候累嘛……”
“你累?你确定?”
顾霜辰一本正经地看着郁江离,还想再说什么,却见郁江离站了起来,瞥了他一眼,朝门口走去。
步子有点慢。
顾霜辰立刻站起来,追上去,拉住她的手,凑到耳边,悄悄问了一句:“还疼吗?”
郁江离下意识点了点头,回过神,顾霜辰正满意地看着她。
她撅了噘嘴,甩开手,径直走出门外。
梁晖已经把车开到门口。郁江离不等顾霜辰,直接拉开后座的门,坐了进去。
顾霜辰绕到另一边,坐在驾驶位后面。
虽然顾霜辰以前很少住在这里,但梁晖却把功课做的很足。汽车一出小区,便拐到一条僻静的单行道上,急得导航软件一直在喊:掉头!掉头!。
然而,这条路线却完美避开了早高峰。
鸿展路上,郁江离让梁晖靠边停车,自己走过去。
梁晖有点为难,从后视镜里看了看顾霜辰的脸色。
顾霜辰还在接电话。顾霜桥一夜没回家,顾远让管家问顾霜辰,知不知道他哥哥在哪里。
顾霜辰皱着眉应了两声,便挂了电话。
“那就靠边停车吧!”顾霜辰放下手机,轻轻拾起郁江离的手:“那我就不上去了,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
“好。”郁江离说完,冲他笑笑,推开车门,下了车。
顾霜辰往右边探过身子,车窗外,郁江离已经拎着帆布包融进了来来往往的人群。
低丸子头上别了一个墨绿色的卡子,宽松的大衣包裹着柳条似的腰肢。
时光墨色般隐去了她的身影,顾霜辰摇上车窗,揉了揉眉心:“去那边。”
郁江离再次来到青简,脚步轻快了许多。
那扇半透明的磨砂玻璃门,终究被她推开。
刚一进门,正好遇到一个小姑娘拎着早饭进来。小姑娘爱笑,抬起另一只手,朝她招呼:“hi!你就是新来的吧?”
郁江离点点头,略微欠了欠身子:“对,我叫郁江离。”说着,便伸出手。
小姑娘同她握了握手,两人一起进去。
这时,昨天的面试官颜苏从一间宽敞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郁江离隐隐约约有点印象,那间办公室里的门上,挂着一个“总经理室”的牌子。
颜苏顺手整了下衣领,走到郁江离面前:“小郁,你以后就坐那里!”说着,修长的手指朝阴暗的西南角指了指。那是一个单独的工位,与其他人的工位都不相连,但相对来说,宽敞许多。
旁边是一个立式空调,工位刚好在空调的死角。
郁江离愣了一下,随即笑笑:“好。”说完,朝工位走了过去。
工位很干净,显然是特意收拾过的。
虽然位置不太好,但到底有心了。
郁江离刚刚坐下,颜苏便把郁江离叫了过去。
颜苏的位置在第一排最左侧,是最靠近顾霜辰办公室的位置。
“颜经理,有事吗?”
郁江离站在她身边,她手头很忙,一直低着头在纸上写字。郁江离不方便去看她写字的内容,但抬起头又会显得不尊敬,便将目光落在电脑旁的绿萝上。
约莫过了十分钟,颜苏才停下笔,抬起头,缓了好长一口气:“唉!一天天忙死我了!”
在对视的瞬间,郁江离象征性地笑了笑。
“你不知道,顾总经常不在,什么事情都要交给我!烦死了!他一个大男人,整天往外跑!”颜苏抱怨着,脸蛋却红扑扑的。
说完,颜苏故意停顿片刻,郁江离立刻反应过来:“说明老板对您放心嘛!能者多劳。”
“唉!还不是哄着我们多干活!资本家,没一个好东西!”颜苏皱着眉,嘴角却翘得老高。
郁江离笑笑,这句话大约不用接了吧。。。
“那什么,你去工具间,把墩布拿过来,把办公室拖一下。”颜苏说着,指了指门口的方向。
郁江离不解地问:“墩布在外面吗?”
“在洗手间的工具间。”颜苏说完,低头整理稿子,又补充了一句:“你们这些大学生,连墩布放在工具间都不知道吗?一点社会经验都没有。”
郁江离无奈地笑了笑,转身走出公司。
青简只是这座庞大写字楼中的一个细胞。郁江离走出公司,两头楼道都看不到尽头,她一时间不知该往左还是往右。
最后,硬着头皮随便选了一边。
幸运的,有洗手间。
女厕的第一个格子,灰色的门板上用标准的楷体写了三个小字:工具间。郁江离推开门,一股清水在密闭空间被闷了很久的味道扑面而来。郁江离下意识将手指放在鼻下,环视四周,另一侧的隔板上并排挂着三个墩布,下面是三个红色的水桶。
地面潮湿湿的,仿佛从来没有干过。窄小,阴仄,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但还算干净。
墩布是那种最古老的,一根木棍,头上用铁丝捆着一大把布条。郁江离拿起墩布,在水池里涮了涮,涮完之后不禁想给自己两个耳光,这东西要怎么甩干?
人家说的没错,缺乏社会经验。郁江离叹了口气,一边反思,一边拿起另一个墩布。
这次她吸取教训,拿了墩布直接走,避免那该死的肌肉记忆,又把墩布放进水池。
进入公司,原本大话小话的同事们瞬间停止说笑,进入工作状态。
其实,顾霜辰成立青简之后,并没有大规模招工。
目前招进公司的,除了一个丛姗姗能帮他处理些日常稿件,剩下的三个人都是打杂的。
颜苏,三人中最高级的那个,只在顾霜辰方圆一米之内打杂。
郁江离弯着腰拖地,外面拖完,腰已经僵得直不起来。
她拎着墩布,推开了总经理室的门。
墩布放在阳台的地面上,刚擦了一下,身后便有人敲门。
她记得很清楚,她没有关门。
电光石火之间,她甚至想过,是不是顾霜辰出现了?
回过头,只见颜苏双手环胸,面色冷漠地倚靠在原木色门板上。
“郁江离,你是新来的,这次我不怪你。但是以后,你要记住,顾总不喜欢外人进他的办公室。”
“哦。不好意思。”郁江离说着,拎起墩布去了外面。
待她出去,颜苏立刻走了进去,砰的一声关上门。
郁江离听到身后的关门声,心里不是滋味。
路过另一间办公室时,忍不住瞟了几眼。
同样是原木色的门板,门牌上的字却是:主编室。
郁江离没有停留,提着墩布,去了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