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带我来，是想确认，我和秋玉芷没有关系？”
“嗯…”顾霜辰被她看得心虚，语气也弱了下来，“阿离，我其实有一点私心。如果没有上一次的事，我一点都不想在你面前提起她。但是上一次，我扔下了你，来看他，我就觉得，与其有一天被你发现，不如主动告诉你。我和她，仅止于俊池喜欢她之前，之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真的。”
说话间，顾霜辰已经蹲了下来，单膝着地，抬头看着她，冷白的脸颊染上一点红晕，直延伸到耳根。
郁江离不禁想起在酒店的那一幕，他也是这样蹲在她的身边，一边擦洗茶杯，一边抬眼看她。
再联想起他的为人，郁江离找不到不相信的理由。
回到城区，已经晚上十点，郁江离有点累。
天空开始飘起了小雪，透过窸窸窣窣的雪幕，上元的灯火别有韵致。
顾霜辰拉着她去看花灯。
花灯，糖人，甚至还有变脸，街上熙熙攘攘，女孩子们穿着汉服，手里拿着糖葫芦，有说有笑地从他们身旁经过。
顾霜辰注意到了郁江离羡慕的眼神，于是说：“我们也买一套，花朝节的时候穿？”
郁江离淡淡一笑：“不了，我早不是那个年纪了……”
“你才多大？”
多大呢？记事起，外婆就说，你长大了，要多帮妈妈干活儿！妈妈说，你长大了，要多替外婆干活儿！而除此之外，身边的人也都说过类似的话，你都多大的闺女了，还吃糖葫芦，不嫌丢人！你都这么大了，买什么新衣服？留着钱给妹妹买吧！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吃妹妹的零食……
曾经的她，多次求着父母陪她去县城看元宵节的灯会，可换来的不是辱骂，就是嘲讽，再不然就是母亲拿着钱包，说：“给！家里就这点钱，你想去就自己去吧！我们不去，我们舍不得那么贵的车费！”
最终，县城里的灯会至今为止，只存于想象之中。
而现在，比之繁华千百倍的灯会就在眼前，她却没了当时的心情。
不过是几盏灯笼而已，有什么可看，有什么可开心的呢？
她体会不到别人的快乐，却也不想扫了别人的兴。顾霜辰拉着她往人群里钻，她就紧紧跟着。
雪花很凉，她的手却很热，轻薄的雪花落上去，瞬间就化了。
哗啦啦！不知何时，顾霜辰已经松开了她的手。
他手里拿着一个竹筒，里面插着十几支竹签。
顾霜辰抽了一支，卖糖葫芦的老头儿也抽了一支。
两人对比之后，老头儿取下了一串最大最饱满的糖葫芦，顾霜辰拿过来，递到她手里：“先吃着！”
不一会儿，顾霜辰怀里抱着捧冰糖葫芦，用牛皮纸紧紧裹着，他站在人群里，细碎的小雪落在微微弯曲的头发上，在灯火之下，闪闪发光。
他冲她笑：“看，这是我为你打下的江山！”
或许有傍晚时吃的醋太酸，眼睛也酸酸的。
顾霜辰抱着糖葫芦，怕竹签扎到她，侧过身抬起胳膊：“帮我把钱包拿出来。”
在顾霜辰的眼神示意下，郁江离拿出几张红色的钞票，递到老板手里。
老头儿推辞不要，郁江离把钱塞到他手里，拉着顾霜辰跑远了。
老头儿望着远去的小年轻，眼里闪着星光。
路边，手工绘制的帆布包，郁江离买了一个用来装糖葫芦。
正在帆布包上画画的小姐姐，见他们拿了那么多冰糖葫芦，不禁“哇”了一声。
郁江离开心地抽了一支，送给小姐姐。
小姐姐低头扯下几个塑料袋，帮他们把糖葫芦套了三层，这样，就不用了担心帆布包被弄脏了。
顾霜辰依旧把糖葫芦举在手里，像举着一捧特别珍贵的鲜花。
路过一家古风首饰店，郁江离想进去看看，顾霜辰二话不说，拉着她就进去了。
出来时，脑后插了六支不同颜色的发簪，郁江离的脸颊悄悄烫了起来。
雪花越来越大，在热闹的灯光下镀了一层金边。
顾霜辰抱着一捧糖葫芦，倒退着往后走，弯着眼睛同她说笑，好像眼前的人多宝贝似的。
郁江离沉浸在这样的宠溺里，被他哄得笑不拢嘴。
柳絮般的雪花纷纷扬扬，脚下很快铺起了白地毯。
郁江离的忽然觉得眼前一暗，一片雪花落在了睫毛上。
她双手拎着喜欢吃的糕点，腾不出手，便使劲眨了眨眼。
雪花轻微颤抖了一下，没落下来。郁江离甩了甩头，依旧没掉下来。
顾霜辰停下脚步，等人走到自己跟前，抬起拇指，轻轻擦去了那片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