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柳絮黏在沈府青瓦上,林修远伏在屋脊阴影里,灵识如蛛网般渗透雕花窗棂。沈万川正对着铜镜擦拭羊脂玉牌,指腹反复摩挲「沈」字刻纹,忽听得小厮禀报:\"老爷,聚宝阁胡三爷差人送了帖子,邀您戌时品茶。\"
玉牌在掌心顿住,沈万川望着镜中自己发灰的鬓角,喉结滚动着咽下一声叹息。他转身时袖口扫过案头,青瓷茶盏「当啷」坠地,碎片溅在青砖上,惊飞了檐下筑巢的燕子。\"备车。\" 他声音沙哑,朝立在门边的沈忠抬了抬手,\"把库房第三格的银票带上。\"
林修远挑眉,看着老管家沈忠掀开地板暗格,取出用油纸包着的十几张银票。灵识扫过纸面,最大面额百两,最小五十,合计八百五十两。
聚宝阁的鎏金匾额在暮色中泛着油光,林修远隔着三条街便听见骰子撞击紫铜盅的声响。他缀在沈万川的青缎马车后,待二人进入赌坊二楼雅间,才施施然跨过门槛,在一楼西北角的赌台边坐下,指尖随意敲了敲斑驳的桌面。
\"公子,玩两把?\" 荷官堆着笑,三枚象牙骰子在掌心转得飞快。林修远托腮望着二楼竹帘,灵识穿透帘幕,看见沈万川正与胡三爷对坐,茶盏里的云雾茶腾着热气。
\"沈老爷近日安好?\" 胡三爷捏着骰子敲了敲茶盘,金链子在胸口晃出光斑,\"听说沈记布庄的生意不错?\"
\"托三爷的福,勉强糊口。\" 沈万川端起茶盏,茶汤在杯中晃出细碎涟漪,\"只是这世道艰难,布庄进的蚕丝价格涨了三成,利润实在微薄。\"
胡三爷突然将骰子拍在桌上,惊得茶盏里的水溅出:\"少跟我哭穷!五十六万两白银的本息,拖了三年零七个月,今日该有个了断了。\"
沈万川先是喝了口茶,慢条斯理地放下茶盏,抬手示意沈忠上前。沈忠走上前,从怀中掏出银票,放在茶几上。胡三爷也不废话,一只手指慢慢摊开银票,那十几张银票合起来也就几百两。胡三爷坐好,质问沈万川:\"你是在逗我?区区几百两,连利息都不够吧?\"
\"确实不够,\" 沈万川说,\"我给银票,只是想告诉你,我沈万川既然欠了别人的钱,不管怎么样我都会还。虽然少了点,但你也可以继续利滚利,反正我又不会跑,你以后赚的更多不是。\"
胡三爷冷哼:\"区区几十万两白银,我老胡还不放在眼里。但你欠钱这么久,我觉得应该了结这事了 —— 要么把你的产业和房契都拿给我抵债,要么……\" 胡三爷端起茶杯开始喝茶。
沈万川知道胡三爷在等他追问,明知道自己不可能同意把产业拱手相让,却只能硬着头皮开口:\"胡三爷,要么怎样?\"
胡三爷向前俯身,笑道:\"听说你女儿长得标致,不如咱们当成一家人,你的债,就一笔勾销如何?\"
沈万川皱眉:\"没听说你还有儿子啊?\"
胡三爷不满:\"嫁给我当小妾不成啊?\"
沈万川微怒,心中暗骂 \"老匹夫\",嘴上却说:\"不妥,我女儿已经和李家订婚,等下半年年满十五,就会嫁于李家。\"
胡三爷不满沈万川拿李家当挡箭牌,却也不想明着和李家对着干,只能将问题甩给沈万川:\"要么把产业抵债,要么拿人抵债,你自己看着办吧。\"
沈万川知道今天必须给个答复,左思右想,突然想到刚刚回来的沈星灼,咬牙道:\"大女儿沈星如已经订婚,但我还有个二女儿,长得比大女儿还好看。特别是近几年一直习武,身材不错。可惜,不知道胡三爷你能不能驾驭得了。\"
胡三爷疑问:\"没听说你还有二女儿啊。\"
沈万川解释道:“二女儿从小跟随她师父外出学武,昨日才回来。所以你不知道也正常。”
听完沈万川解释,胡三爷大笑:\"如此甚好!你可知道,我最喜欢驯兽了。我家后院就养了一只金钱豹,除了我,谁都不敢靠近。但这只豹子对我,就像小猫一样喜欢伏在我脚下。再烈,我都有办法让她臣服!哈哈哈!\"
沈万川看着胡三爷狰狞的笑容,不难想象沈星灼会经历什么。但为了家族,他只能沉默。此时,楼下跑上一人,附在胡三爷耳边说了句悄悄话。胡三爷脸色一变,起身说道:\"走!我看看谁敢来这闹事!\"
林修远一直灵听着楼上二人的谈话,心中已有计较。他望向赌台,荷官正晃着紫铜盅吆喝:\"买定离手!\"
通过灵识观看到那三粒骰子被荷官摇出 \"四四五大\",林修远伸手入怀,实际上是从储物袋中摸出一锭十两的元宝,果断押在 \"大\" 位。荷官掀开盅盖,果然是大,一锭变两锭。四周响起欢喜与恼怒的叫声,林修远却将银锭留在赌桌上,继续押大。
荷官对此不以为意,毕竟区区二十两不过小事。他这次仍未用手法,随机摇骰后淡定开盅 —— 竟还是 \"四四五大\"!荷官心中惊疑,这次用上手法,确定这次摇出 \"二二三\" 小,开盅时却仍是 \"四四五\" 大!
\"怎么回事?\" 荷官喃喃自语,额头沁出冷汗。
再经过几轮,荷官满头大汗,诡异的是已连续开出十几次 \"四四五大\"。林修远将银锭换成银票继续押大,周围赌客纷纷跟随,有人赚得盆满钵满,有人输得倾家荡产。聪明者早早离场,贪心者却红着眼眶越押越大。
赌场内其他赌桌空无一人,所有人都围在林修远身旁。又过几轮,赌场看场子的十几人上前喝退众人,强留银票。众人敢怒不敢言,唯有林修远恍若未觉,催促荷官:\"怎么不继续了?小爷我还没玩够呢。\"
荷官看着赌桌上的十多万两银票,手抖得几乎握不住色盅。此时,他见到胡三爷来到赌桌旁。他望向胡三爷,见其点头示意,只能咬牙再次摇骰,施展出生平最强手段,誓要摇出 \"三个一\" 豹子。
\"买定离手!\" 荷官大喊一声,揭开盅盖 —— 却见仍是 \"四四五\" 大!
见鬼了!那小子连身体都没碰赌桌,怎么可能连续近二十把开大,还都是四四五点?荷官跌坐在地,抬头望着赌桌边缘,彻底傻眼。
青瓦灵探絮扑窗,赌台银注叠成墙。
父慈女劫局中戏,骰子无眼噬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