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牢
慕容诩看着面前的萧照渊,他很佩服这位只想知道真相的六皇子。
“殿下,若您真敢将真相公之于众。”慕容诩嘴角勾勒起一抹淡淡的微笑,“我这里有份名单...”
萧照渊看了一眼慕容诩,“真相就是真相,我会告知父皇,还你荣王府一个公道。”
拿到那份名单,萧照渊最后看了一眼慕容诩,转身走向甬道。
在烛光照不到的黑暗里,慕容诩的眼中仇恨渐渐沉淀成某种更为复杂的情绪。当六皇子的身影消失在甬道尽头,他抬头对着虚空轻声道:“父王,也许,这就是您说的天理昭彰吧。”
子时的更鼓刚过,六皇子萧照渊的马车碾过宫道的青石板,在月光下留下深深的车辙。他怀中揣着慕容诩给的名单与荣王府的证据,手心里全是汗。
“六殿下?”总管太监高要提着灯笼迎上来,“陛下已经歇下了。”
“麻烦高公公通报,就说...”萧照渊压低声音:“儿臣查清了慕容诩造反的原因。”
高要瞳孔微缩,匆匆离去。不多时,萧照渊被引至养心殿。秦帝披着外袍坐在灯下,烛光在那种威严的脸庞上投下深深的阴影。
“儿臣参见父皇。”
秦帝抬眼,目光如剑:“这么晚了,查出了什么?”
萧照渊将怀中的名单与证人口供双手呈上:“慕容诩造反其实是为了当年荣王府谋反一案。实乃林家上任家主林肃勾结前朝余孽合谋的冤案。”
殿内静的可怕,秦帝缓缓展开。手指微不可察的颤了一下。
“这份名单记录了秦朝余孽在朝中党羽,包括了...”他顿了顿,“左都御史柳淮恩。当初就是他与林肃合谋造就了荣王府冤案。”
“砰!”秦帝突然拍案而起,茶盏震翻。“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萧照渊跪的笔直:“意味着当年父皇受奸人蒙蔽。”
“蒙蔽?”秦帝冷笑,抓起名单,“你以为朕不知道荣王可能是冤枉的?”他压低声音,“但朕当时需要足够多的政治资本,需要那些大臣的支持!”
这句话如惊雷炸响。萧照渊猛的抬头,看到父皇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愤怒,愧疚,甚至于深不见底的算计。
“所以父皇早就...”
“朕只知道荣王府有谋反的证据,至于证据怎么来的...”秦帝转身望向窗外,“有时,政治需要装糊涂。”
月光透过窗棂,将父子二人的影子拉长在墙上。萧照渊原以为父皇会震惊于被欺瞒,没想到...
“那现在...”
\"现在不同了。”秦帝转身,脸上已然恢复帝王威仪,“既然知道是柳淮恩与林肃勾结,那便是他们自取灭亡。”他拿起名单,“后日早朝,朕会亲自定夺。退下吧。”
秦帝看着萧照渊走出养心殿,缓缓叹了口气,“朕的儿子,应该要学会如何在朝堂上立足,而不是一味的追求真相。”
萧照渊退出养心殿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夜风吹过宫墙,带着初秋的凉意。他突然明白了,在权利的游戏里,真相不过是枚随意可以翻转的棋子。
三日早朝
五更鼓还未敲响。皇极殿外已经候满了文武百官。这是叛乱平定后的第一次大朝会。各位大臣三三两两聚作几堆,低声议论着现在的局势。萧照渊站在汉白玉阶上,望着东方渐白的天色,那里几处还未熄灭的烽烟仍在空中画出淡淡的灰痕。
“陛下驾到——”
随着高要的一声长喝,众臣鱼贯入殿。
“众卿平身。”秦帝的声音比往日沙哑,“今日三件事。第一,昨夜有人密报左都御史柳淮恩与林家勾结,陷害忠良,其身份乃前朝余孽。即日起,彻查所有牵连者,柳家满门抄斩。”
朝堂哗然。柳淮恩面如土色,手中笏板啪的一声掉落在地。门外禁军听到宣令,直接入殿将柳淮恩押送天牢。
“第二,叛首慕容诩,聚众谋反,罪不容诛。现暂押天牢,待平定余孽后再行处置。其余叛军将领,由兵部,刑部,大理寺合议处置,士卒可酌情发配边疆充军。”
“第三件事,京城重建之事。诸位可有建议?”
“陛下!”工部尚书郑浑急步上前,“皇城正殿损毁三成,六部衙门,武库城墙皆需修缮。而整个京城也有近六成需要重建。”
顿时朝堂议论纷纷,兵部尚书与礼部尚书已经争得面红耳赤。一个要优先修复城墙与武库。一个坚持先修太庙社稷。
“够了!”秦帝轻叩扶手,满殿霎时寂静。“渊儿,此前你前往离州赈灾表现不错,如今你有何见解?”
“父皇。”萧照渊稳步出列,“儿臣以为,当务之急乃安置流民。儿臣巡视四城,流民逾万,若不妥善安置,恐在生事端。不如以工代赈,征调壮丁参与重建。如此既可解劳力之缺,又能安定民心。”
他话音刚落,大皇子萧照轩便出列附议:“六弟所言极是。儿臣请求父皇,可先请调四周郡县存粮应急,待秋收后再行补还。”
“房爱卿以为如何?户部现今是否能供应京城重建所需?”
房玄龄缓步出列:“臣以为六殿下以工代赈实乃上策。至于钱粮...”他顿了顿,“查抄林家与柳家所得,应当不下百万之数,足够京城重建所需。”
殿内骤然安静。几位大臣脸色微变,没人敢提这茬,毕竟牵连太广,但房玄龄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仿佛只是在讨论今天天气如何一般。
秦帝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准奏。即日起,六皇子总领重建事宜,大皇子与房爱卿协理。查抄逆产尽数充公,用于赈灾重建。”
离开皇宫时,萧照渊站在破损的宫墙上最后望了一眼京城。晨光中,这座曾经辉煌的帝都像只受伤的巨兽匍匐在大地之上。他手中握着的重建诏书突然变得无比沉重。
远处,第一批流民已经在工部官吏的指挥下开始清理废墟。萧照渊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等待的马车。他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做的好在朝堂将会更进一步,做不好那等待他的将会是无尽的打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