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旭听完后，心情如同波涛般起伏不定，既有些欢喜又夹杂着深深的忧虑，他复杂地问道：“萨尔鲁，你的这个计划真的能够成功吗？”
萨尔鲁看出了李旭此刻内心的纠结，他明白，当一个复仇的希望摆在眼前时，任何人都会有所犹豫。于是他微笑着说道：“世间的计划哪有百分之百成功的？毕竟万事皆有变数。就拿我们的计划来说吧，成败的关键在于石光碌对御迟浩的态度，以及沧浯皇帝的决心。这些因素谁又能说得准呢？然而，正是因为存在这些变数，你就不去尝试了吗？我想你应该不会甘心就此放弃吧。”
“可这样一来，岂不是要把你们也拖下水了？”李旭心中满是疑惑，眼前的这些胡人与自己不过相处了一年多的时间，为何会如此慷慨相助？
“你在胡说什么啊！什么拖下水？我们可是并肩作战的同伴啊！怎么还能谈什么拖累不拖累的？”萨尔鲁大笑起来，这两年在沧浯的生活让他学到了不少词汇。
“没错，同伴遇到困难，哪有袖手旁观的道理？”昂克鲁走上前来，轻轻推了李旭一下，笑着说道。
“瞧你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真是难看死了。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们是胡人，大不了往海上一跑，谁能奈何得了我们？”利沃夫看到李旭那副沮丧的表情，忍不住调侃道。
“就是嘛，这样的事情若是让其他的兄弟知道了，也不会有任何异议。”托里走近李旭，笑着安慰道。
“如果某人对维本克也能这般宽容就好了……”昂克鲁听到托里的言语后，忍不住插嘴说道。托里听后脸色骤然一沉，最近这段时间，他发现船上的船员们做生意的能力实在堪忧，每次交易都被坑得惨不忍睹，心中渐渐生出一种后悔当初让维本克下船的想法。
昂克鲁见托里的反应并未如自己所料那般强烈，便继续开口道：“托里，你看，都过去一个多月了，维本克虽然是特鲁多人，但他从未做过任何不利于我们的事，反而船上所有的生意全靠他打理。如今没有了他，大家做事屡屡被人算计。你说……”
托里听了之后，沉默不语，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萨尔鲁察觉到昂克鲁向自己使了个眼色，顿时心领神会，点头道：“托里，我一直认为，船被搞沉这件事并不能完全怪罪于维本克。想想看，借用沧浯的一句话，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只能怪我们自己太过疏忽大意。身为军官，竟然连执勤安排都没有做好。”
萨尔鲁见托里依然保持沉默，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如果你要归咎于舟航赈灾一事，责备他谋事不周，说实话，我也觉得这责任不该全落在他身上。所有事情都只能谋划，而谋划好的事情总会出现变数。针对这些变数进行调整时，难免会有考虑不周的地方，毕竟我们是凡人，不是天父。这次最大的问题就在于粮食，我们运了几千石粮食，自以为足够，却没想到别人也不会坐以待毙。”
“说一千道一万，归根结底都是我的错。如果我这个船长能考虑得更周全一些，就不会出现这样的局面。”萨尔鲁叹了口气，看到托里似乎有所松动后接着说道，“这事，我不再劝你了，你再好好想想吧。”
“李旭，还是回到正题吧。现在这件事情的最大难点，实际上是如何见到石光碌。”萨尔鲁思索片刻，若他们要去见石光碌，不说能不能见得到，单就他们的外貌实在太引人注目，在城里走一圈想让人不知道都难。
“嗯，我们的样子确实太显眼了，李旭好像也不太敢下船。这石光碌我们要怎么接触才好呢？”利沃夫看了一眼李旭，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李旭陷入了深深的犹豫之中，他知道眼前只有自己才有可能见到石光碌，但他的存活之事一旦被御迟浩知晓，或者被御迟浩发现，那都是他无法接受的结果。一边是对复仇的渴望，另一边却是对御迟浩的深深恐惧。
李旭的表情尽收萨尔鲁眼底，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决定另寻他法。就在他刚要开口时，李旭已然说道：“萨尔鲁，我去吧。”
“你说真的？御迟浩可是你的仇人啊，要是让他知道你还活着……”萨尔鲁惊讶于李旭态度的转变。
“但如果我不去，你们又有什么办法见到石光碌？即便见到了，又凭什么让他相信你们？”李旭叹了口气，为了复仇，这风险他也必须承担。
“嘿嘿，你不提我还真打算自己下船抱着瓷瓶到大衘上去找了。”萨尔鲁笑了笑，这是他万不得已的办法。
“这样就好，我去船舱中打扮一番，一会儿就去右大夫宅。”李旭叹了口气，心中忐忑不安，不知石光碌对自己会持何种态度，是否会一见面就将自己擒下交给御迟浩。
……
“叩，叩……”李旭来到石光碌府前，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发现自己后，敲响了石宅的大门。
不一会儿，大门旁的侧门便打开了，出来了一个家丁问道：“干什么的？这里是右大夫宅，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小哥，我是昌德李府的人，有事求见右大夫，这是我的拜贴。”李旭讨好地笑道，一边递上一张拜贴，一边还悄悄塞上了几两银子。
家丁接过拜贴和银子掂了掂，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轻蔑地扫了李旭一眼道：“在这儿等着。”说完便关上了侧门。
李旭站在门前，望着头顶的匾额陷入了沉思，不知脑海中在盘算些什么。
右大夫院内
“什么？李府？昌德的李族？”石光碌接过拜贴，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李旭找我干什么？”
“老爷，小的不知。不过我看那小子包裹得很严实，好像是刻意躲着人来我们府上的。”家丁小心翼翼地将自己观察到的情况如实禀报。
“他不是被通缉了吗？这小子胆子还真不小，一个私通北奴的罪名居然还敢出现在我家门前，难道就不怕我把他拿下交给御迟浩吗？”石光碌感叹着来人的胆识，虽然私通北奴这一罪名在溪渊家族中并不稀奇，哪个家族没和北奴做过交易，但像李族这样被如此定罪的案例确实罕见。
“老爷，要不要小的派人将他拿下？”家丁揣摩着自家老爷的心思试探性地问道。
石光碌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在府中来回踱步。李族被灭已有两年之久，这两年间，御迟浩费尽心思也没能找到李旭，他本可以安然活下去。然而，他却选择来找自己。这不禁让石光碌对对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