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苏婉儿贴着岩壁的脊背沁出薄汗。
月光从石缝漏下来,正照在李慎之腰间的螭虎纹玉佩上,那纹路在阴影里泛着冷光,像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系统碎片隔着妆匣烫得她心口发疼,这是穿越以来最强烈的一次反应,她甚至能听见碎片内部传来细微的嗡鸣——那声音像极了方才在史鉴仪前,铜绿剥落时金属震颤的回响。
\"明远,小六子。\"她压低声音,指尖在岩壁上轻轻叩了三下,这是他们约定的\"速商\"暗号。
苏明远立刻侧过耳,剑穗在腰间绷成直线;小六子缩在更暗的角落里,喉咙动了动,没敢出声。
\"李慎之是御前巡察使,带的都是金吾卫精锐。\"苏婉儿的指甲掐进掌心,疼得清醒,\"若被认出身,我们带着玉简和羊皮纸,解释不清。\"她摸到袖中裹着的硫磺粉,这是今早出门前特意塞的——系统前日兑换的\"火攻要诀\"里提过,夜间突围,烟幕最能乱敌耳目。
苏明远的手在剑柄上紧了紧:\"妹妹说怎么办?\"
\"小六子引马往东走十步,点燃枯枝。\"苏婉儿的目光扫过侧洞外的灌木丛,\"火起时,金吾卫必然分兵。
大哥绕到北面,踩断些枯竹——要像三人以上的脚步声。\"她顿了顿,指尖掠过藏在衣襟里的玉简,\"我去西坡高处,若有变故,以三声夜莺啼为号。\"
小六子的眼睛亮起来,他从怀里摸出火折子,用牙齿咬开铜盖:\"姑娘放心,小的放火烧过蜂窝,烟能飘半里地!\"
苏明远扯了扯她的衣袖:\"你一个人......\"
\"我穿了缩身甲。\"苏婉儿拍了拍腰间的软甲,这是她用唐韵值兑换的防身物,\"快,他们的火把光已经照到洞口了。\"
话音未落,洞外传来铁器刮擦岩壁的声响。
李慎之的随从粗声喊:\"大人,这有个侧洞!\"
苏婉儿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猛地推了小六子一把:\"走!\"三人像三道影子,贴着岩壁溜出侧洞,钻进了洞外的野蔷薇丛。
小六子猫着腰往东边跑,他的布鞋在碎石上没发出半分响动——这孩子跟了她三年,早练出了偷摘后园李子的本事。
苏明远则反方向绕去北面,他的靴底故意碾过几片干枯的蕨叶,\"咔嚓\"声在寂静的山谷里格外清晰。
苏婉儿伏在灌木丛中,看着李慎之的影子在洞窟前顿了顿。
那人身形微侧,似是在看岩壁上的\"命枢初建\"石刻,月光勾勒出他紧抿的嘴角。\"追。\"他只说了一个字,手下立刻分成三拨:两拨往东西两侧追去,剩下的跟着他往洞窟深处走。
\"就是现在。\"苏婉儿摸出硫磺粉,撒在脚边的枯枝上,火折子\"刺啦\"一声擦燃。
火星子落进硫磺堆,\"轰\"地腾起半人高的火苗,呛人的烟雾裹着焦味直冲鼻腔。
东边的金吾卫大喊:\"在这儿!
有火!\"原本往洞窟深处去的兵士纷纷转头,火把光像流萤般往东边涌。
苏婉儿趁机拽着苏明远的衣袖往北侧跑。
他们踩着被夜露打湿的草径,露水浸透了鞋帮,却比踩在碎石上安静许多。
可刚绕过半人高的石堆,苏婉儿的脚突然绊到什么——是截拇指粗的枯竹!\"咔\"的脆响惊得她后颈发寒。
\"什么人?\"斜刺里跳出个黑衣探子,腰间短刀映着月光,\"报上名来!\"
苏明远旋身将她护在身后,佩剑\"嗡\"地出鞘:\"休得无礼!\"刀光剑影在夜色里交错,探子的刀招狠辣,每一剑都往咽喉招呼;苏明远却守多攻少,只挡不刺——他记得婉儿说过,能不伤人命便不伤。
\"大哥!\"小六子的声音从左侧传来。
那孩子不知何时绕到探子背后,手里攥着块鹅蛋大的石头,照着探子后颈狠狠砸下。
探子闷哼一声,软倒在地。
\"快走!\"苏婉儿捡起探子掉落的短刀,割断他腰间的信袋——这是以防万一。
三人发足狂奔,直到听见马厩里的青骓马打响鼻,才翻身上马。
马蹄声碎了夜色,青冥谷的轮廓在身后渐渐模糊。
苏婉儿摸了摸怀里的羊皮纸,确认它还在,这才回头望向谷口。
李慎之的火把光仍在晃动,像一点不肯熄灭的鬼火。
\"婉儿,你说李大人怎么会到这儿?\"苏明远抹了把脸上的汗,\"前儿他还在太极宫查度支司的账......\"
\"他腰间的玉佩。\"苏婉儿摩挲着割断的信袋,\"和那日在含元殿外,他递给高公公的密匣上的刻纹一样。\"系统碎片不知何时不再发烫了,但她的太阳穴突突跳着——这是前世查史料时,发现关键线索的预兆,\"史鉴仪、系统碎片、三钥......这些事,宫里怕是早有耳闻。\"
小六子突然扯了扯缰绳:\"姑娘,你看!\"
月光下,一棵老松的枝桠间,一只黑羽信鸽扑棱棱飞起,尾羽上系着的细竹筒闪了闪,消失在夜色里。
苏婉儿握紧了信袋。
她知道,从青冥谷到长安的官道上,今夜会多几封加急密报;她也知道,李慎之不会是最后一个寻来的人。
但当晨雾漫过绵州地界时,她摸了摸马背上的包袱——里面除了玉简和羊皮纸,还有方才从探子信袋里摸出的半枚虎符。
\"明日到驿站,先让老周头查李慎之这月的行程。\"她对苏明远说,声音轻得像晨雾,\"再让人去洛阳,找张记布庄的陈掌柜......\"
马蹄声渐远,绵州驿站的青旗已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谁也没注意到,那只黑羽信鸽正掠过秦岭,朝着北方的雁门关方向,扑棱棱地,越飞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