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乾坤袋?”
这下郑阿大和郑阿二一看白拂雪黑吃黑的如此熟练,算是彻底明白了,这位就是个故意扮猪吃老虎的主儿。
他们此刻万分后悔,就说他们覃香镇这种穷乡僻壤的小地方何时撞了大运,竟招来一位懵懂无知的小仙子。
果然来此的除了没本事的弟子了此残生,便是那等在外犯了事,来躲避的土匪恶霸!
“仙子,我和大哥才炼气期,只是宗里的杂役弟子,我们哪里来那么高级的东西?”
郑阿二仰头,颤巍巍地往上偷瞟了白拂雪一眼,又迅速低下头。
偷觑之间,再次瞧见田坎后如片乌云的地煞螟,似乎生怕白拂雪一个生气,就将自己扔进去,到时岂非尸骨无存?
白拂雪心中当然知道他们没有,不过这不是必须走的流程吗?
他继续用自身灵力在空中勾勒出白字,写完最后一个笔画,见他们都埋着头,顿时心有所感,于是将那行字朝他们的方向一挥,掷到埋头在地的二人眼前。
“将你们的储物戒指和袋子交出来!”
郑家兄弟二人顿时感到惊悚莫名,二人偷偷对视一眼,只好认栽,彼此摸出自己的储物袋,双手托举向上。
只短短几息后,白拂雪嫌弃地给他们扔了回来,再次写字警告道:“我近期会暂居此处,不要前来打扰,滚!”
“是,是,是!小人知道,多谢仙子饶命!小人这就滚!”
二人连忙接过,瞥见眼前的黑纱已消失不见。
才稍大起胆子,直起身,分别辨认一番手中的袋子,默契地相互递还给彼此自己的那一个。
二人偷偷打开储物袋,却发现东西没少什么,心头有几分奇怪。
但转念又想,自我安慰许是仙子嫌弃自己东西太差、不值钱,所以什么也没拿,只好一溜烟便头也不回地下了山。
等了少息,白拂雪重新从竹林里走出来。
确定二人真的离开之后,撑起下颌凝望着田坎内的飞虫沉思,原来白拂雪自然想用火烧的。
但按照刚才郑家兄弟储物袋一枚玉简内容,乃《山海异妖志》,其上记载,地煞螟并不怕火,而且甲壳坚硬,需庚金之气方能击破,且飞行速度极快,兼之体型细小,极难击杀。
白拂雪正需要这些修真界的常识内容,趁机用买来的空白玉简复制了一份。
顿时感觉有点麻烦了!
他算是明白,为何十只地煞螟尸壳就能换一百花露。
此处地煞螟繁多,怪不得合欢宗的弟子们却不热衷于来杀地煞螟兑花露、顺便练级。
据伏真君传给自己的功法和对合欢宗的描述来看、以及曾经青霜的介绍。
合欢宗弟子们主攻幻术,且因灵根资质都不太好,于修行上习惯与人通过双修晋升。
反而绝大多数弟子对修真界中正常途径,通过每天练习剑法、法术、打坐、斩妖除魔等的静心潜修,不大上心。
是以合欢宗外门弟子攻击手段十分单一,面对成群的地煞螟全无还手之力
而少部分擅攻击术法的弟子,大都属于内门核心或真传弟子,属于宗门能拉出去的门面担当,得宗门全力培养,完全不缺花露,自然也不屑于来此杀虫子。
伏真君都算是其中的另类了。
从今天打算抢劫不成反被抢的杂役弟子,以及覃香镇上店铺中人状态来看。
白拂雪看得出,大家都表现得十分懒散,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
他从皇室供奉们的口中得知,修真界各大宗门占山称王、割据一方,并无凡间有个朝廷、官府管辖,偶尔运气好,遇上一个“清汤大老爷”还会为弱者作主。
修真界全以个人实力为主,似乎是个需要步步为营,精心筹算的地方。
但从今日合欢宗这个覃香镇上的人们来看,大家的精神面貌十分懒散。
就连有勇无谋、打算抢劫的郑家兄弟都蠢得可爱。
白拂雪不认为步步为营、精心筹算的地方,会养出这么懒散的人来。
此时的白拂雪尚不知,加入合欢宗的弟子除却对双修心向往之外的部分人。
大都是资质不好,被六大宗门挑剩下,又不甘心去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三流小宗门,或在外做个苦逼的散修。
他们只不过没有太多选择,正道宗门弟子招收严格,留给他们这些资质平平,又没有身家背景的人,名额有限。
很多时候,这些弟子们正在童稚之龄,在层层严苛的考核后,失之毫厘差以千里。
普一见到与自己资质相差不多,又相处了一段时间的同伴能幸运入门。
可自己却落选了,一时心态上难以接受,大都急欲找个下家证明自己。
因此邪门歪道广撒渔网,几乎来者不拒,尤其喜欢被自诩正道宗门落选的弟子。
但比起天魔教、傀儡门一类,合欢宗勉强算是个能安心躺平、不要命的地方。
因此,愿意加入合欢宗的弟子,要么是单纯好色之徒,要么是不怎么看重面子的咸鱼们。
就连郑家兄弟因为年纪小,再加上资质还算不错,如果郑阿大能顺利筑基成功,尚有可能晋升为外门弟子。
如果不能筑基成功,他这辈子也没有走狗屎运,那么大约和他爹、娘一样,一辈子就是个杂役弟子了。
白拂雪此时并不知,就连颜如玉临时起意,自以为一心捉弄与报复他。
所以暂时将他的玉牌变作外门弟子,但他此刻的身份都是有些人花费了半生去努力的对象。
白拂雪敏锐地感受到山间逐渐湿气上升,天空中阴云密布,就连外面连绵不绝的虫鸣都渐渐变小,猜测一会儿怕不是要下雨。
再次使用了一张金甲符,指使那位金甲力士帮他一起,就地取材,搭间能避雨的竹屋。
好在山间茅草不缺,等到雨落下时,白拂雪好歹搭了一个四根立柱的顶棚,能在底下勉强躲避。
而这张符箓召唤出的金甲力士也到了时限,化作一道黄光,转瞬消失。
白拂雪缩在茅草棚底下,从乾坤袋里摸出买来的那口铁锅。
冒着尚未下大,淅淅沥沥的小雨,捡来几块大鹅卵石,打来一桶水,临时垒成一个放铁锅的灶台。
雨势逐渐变大,顷刻将最后半点虫鸣吞没。
天地间,万籁俱寂,仿佛只余下倾盆的哗哗水声作响。
细密如针的雨滴,片刻不停地成串打在嫩绿的紫竹枝叶上,使得林中竹枝不住的摇曳,发出沙沙风声。
此刻,白拂雪所搭的茅草棚四面,形成几乎连绵不绝的四道水帘,时而斜风将雨水吹飞进来。
白拂雪只好顶着飞雨,将鹅卵石垒得简陋灶台转移到棚子正中,点燃一把干燥的茅草放到石堆中间,架上铁锅,将木桶里的水倒了一半在锅中。
随后在火堆边,抱着膝盖坐下,看着锅下橙黄的火焰跳动出神。
半晌后,等锅内水冒起一个个泡泡,白拂雪听到水沸声,再次回过神,记忆起没有买菜刀。
算了!
白拂雪只好起身,用长剑把肉削成肉片,削完后再次坐下,随手掰了几根“修剪”竹子时,顺手挖来的笋扔入沸水中,看着笋块与肉片在起伏的沸水中不住翻动。
他才恍然发现自己忘记买调料,乾坤袋里也忘记带了。
寻摸了半晌,才想起去往来修真界的路上,曾在一处乡野店家歇脚时,因天气冷,买过一壶酒,本想暖暖胃。
但奈何白拂雪当时身体太差,离死也不远了,只喝了两口,又觉胃部火烧火燎的疼起来,只好将没喝完的酒,装到一个空的水囊里。
好容易白拂雪才在乾坤袋的底部找到那个水囊,一拔开木塞,一股浓郁的酒味扑鼻而来。
白拂雪将粗酒倒了下去,自欺欺人地想,算是去腥了,一边捡来根竹枝,用剑熟练地削成一双筷子。
虽说他也不知这老板赞不绝口的新鲜云豚肉,需不需要去腥。
据老板说云豚肉是世间最美味的肉食,不可不尝!
见肉片开始变色,哪怕什么调料都没有,但已能从满是水汽与竹香的空气中,闻到浓郁的肉香。
那股肉香,如有魔力,吸引常年只能喝一点粥的白拂雪此刻食指大动。
哪怕才出锅,即使很烫之下,白拂雪都能感觉到口中的肉片肥瘦相间,带着股天然的甘甜,使得白拂雪浅红的眸子顷刻大亮,瞬息已灿若星子!
亦有几分惊愕,那老板居然没骗我!
天啊!
这是什么不需要调料,就连自己这种只会炒土豆丝和番茄炒鸡蛋的烹饪水平,都可以做出的神仙肉?
在尝一口新挖的竹笋,清香脆爽。
不错,不错,都让白拂雪误以为,自己莫非觉醒了什么做饭天赋?
几筷子下去已把锅里的肉吃完,白拂雪只觉难得没有吃得这么痛快过了,再次将买来的肉削入锅中。
斜坐着,等着煮好期间,顺手拿起水囊中的酒喝了一口。
一口一口烈酒入喉,白拂雪脸上渐而浮起酡红,带着几分微醺,眼神略迷蒙地望着外面林间升起淡淡一层青灰的雾霭,被紫竹与嫩绿竹叶,染成黛青的大雨。
倏而间,不时清风将竹叶舞得婆娑,耳畔只余风雨与柴火燃烧的声音。
白拂雪忽然觉得怪不得人家都说做神仙好,在凡间,自己可少有如此悠闲、自在的时候。
比起忙忙碌碌,比起被万千人毕恭毕敬,小心翼翼地对待或敬仰着,住在金碧辉煌的宫殿或大宅里,奴婢成群,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好像什么事都不需要自己做。
但白拂雪总感觉不自在。
他果然天生的穷命,比起在凡间做什么食邑万户的大将军。
还是更喜欢现在这样一个人,哪怕只有一壶酒,雨天只能缩在四面漏风的茅草棚底下。
但……
谁人似我此刻,逍遥自在如神仙?
日暮夜深,风驻雨歇。
白拂雪趁湿润的泥土,由于自己也是临时起意种田。
他从前在白河村,都是帮便宜爹娘去田里拔拔草、摘点菜,白二五夫妻想着他有病,不敢让他干重活,本打算等他再大一些再教他种田。
所以白拂雪还没有亲手种过地,因此打算先拿几颗种子实验实验。
他走到规划是院子的地方,打算在院子里开一个小菜园。
分别摸出几颗不同的种子,埋进土里。
歪歪头,思考了一阵,虽说现在土是湿的,不需要浇水,但白拂雪知道,春雨诀除了浇水,还有加快植物生长的效果。
那个简葭万一不配合怎么办?
而且自己说好了,三月后,如果她悔过,自己就放了她。
三月后,就没人给自己施展春雨诀浇水了。
因此,白拂雪决定自己试着用春雨诀。
祛尘术自己不会就算了,但万一春雨诀有天赋呢?
按记忆中伏真君传授的春雨诀,白拂雪闭上眼掐诀念咒,一阵风过,无事发生……
没关系,第一次嘛,说不定哪里错了。
白拂雪深吸一口气,安慰起自己,再次掐诀念咒,依旧无事发生……
“咯咯……”
在丹田内的青霜正欲嘲笑出声,但生怕被白拂雪关禁闭,只好努力憋住。
急忙改口,安慰白拂雪道:“没关系,没关系,你可以用剑下雨嘛。白拂雪你的剑道天赋还是不错的,有一种剑主修意境,剑意所罩范围内,便如你所想。”
“谢谢你,青霜。”
虽然白拂雪嘴上在道谢,但内心半点没有被安慰到。
不过,青霜说的剑意很有意思,反正他因为吃得太饱,现在还不大能睡得着。
白拂雪提剑在手,就当是睡前练剑了。
一边在脑海中回忆起方才自己看见的雨,当然不能要那么大的,最好是蒙蒙细雨。
他闭上眼,想象雨丝打过竹叶,竹叶微颤。
陡然间剑光乍起,隐约如蒙蒙雨丝争先恐后从天地间,纷沓而至,细雨如线,汇聚于他剑身周围。
突然,似天地骤静,一股无形而庞大的气机,被白拂雪无知无觉的牵引而来。
“滴答——。”
一滴雨水突如其来的如自天际坠落,如一根细针,在土中瞬息戳出一个窟窿。
时有风起,扬起白拂雪的衣袂,然而那一滴滴坠落的雨珠,都似有灵性一般,主动绕开白拂雪扬起的衣袂,避开他的周身。
完了,我的种子!
白拂雪此刻处于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玄之又玄境界中,他能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但又不具体。
只觉得这一根根雨针细细密密的落下去,自己刚种下去的种子岂不是全完了?
不成,不成!
他要种田的!
他骤地又想起雨中越发青翠的竹叶,还有徐徐生长的笋子,雨后竹林间焕发清新的香味。
忽地醒悟,谁说剑只能拿来戳窟窿、杀人?
从前他看过书上有一剑起,万物生的说法。
为什么我的剑不能让种子发芽、生长呢?
这般想着,白拂雪手中剑势立即变化,顷刻间剑气过处,沉睡于泥土中的草籽与他亲手洒下的种子,纷纷如得助力,仿佛被人拨快了时间一般,飞速生长起来。
一瞬间便突破泥土,萌发出嫩芽,沐浴在微风细雨中,缓缓舒展新绿。
短短几个呼吸间,稻穗又陡然变得金黄,青菜业已成熟,草籽也长到膝盖高。
此谓,一剑春雨万物生。
白拂雪逐渐从中二幻想中脱离出来,收剑吐气,睁开眼借着朦胧月光,望着陌生满是长草与成熟的稻穗、青菜之间,一脸懵逼。
我是谁?我在哪儿?
忽又听青霜兴奋地在脑子中叫唤,“喔喔喔!可以喔!白拂雪,我就说你真有天赋吧?你做到了!不愧是我,真有眼光!”
“什么?”
白拂雪震惊地指了指自己,“难道说,这是我干的?我不是练剑的时候,顺便在脑子里瞎想想吗?”
“不然呢?”
白拂雪愣了愣,怎么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做到的?
他刚刚在脑子里中二了一下,现在甚至还有些羞耻!
望着这片长着稻子、青菜的长草地,怀疑起——
莫非我竟是个天才?
不是?
怎么感觉脑袋突然有点晕?
“嘭!”
白拂雪一头栽倒在长满草的草地上,青霜一惊,检查遍白拂雪全身。
发现白拂雪丹田里的忘情诀灵力几乎被榨干了,从原来的小水泊变得只剩一颗水珠。
青霜叹气,只好从他丹田里钻了出来,把白拂雪扔到了床上,还贴心地给他拉上被子。
……
三日后。
白拂雪用掉几张金甲符,在金甲力士的帮助下,盖好了一间简陋,但勉强能遮风挡雨的竹屋。
现在只需要安上订制的门窗,空空如也的里屋放上自己够用的家具,他的家就完工了!
到该去取东西时,临走前,他站定住,仔细想了想,还是将占据了乾坤袋的那颗蛇蛋拿出来,放在屋里。
怕到时,再次出现上次窘迫到东西塞不下。
这几日,白拂雪发现只要他放弃羞耻,中二一点,就可以复刻出那晚能让植物快速生长的剑法,白拂雪暂时命名为“春雨”。
但春雨剑太耗蓝,一用就把自己给榨干,虽然第二次没像第一次那样直接一头栽倒,不省人事。
但白拂雪也感觉仿佛一口气跑了马拉松一般累。
而白拂雪趁机用“春雨”的初版,“秋雨”顺手隔空打了十只地煞螟。
秋雨没那么耗蓝,可以反复使用,而且是远程攻击,十分得白拂雪的青睐。
没办法,白拂雪是个起名废,好用就行。
虽说《山海异妖志》上记载,需要庚金之气才能击破地煞螟的甲壳,但白拂雪发现自己瞎练的秋雨剑也可以。
难道自己的秋雨剑招这般厉害,居然可以媲美庚金之气?
因此白拂雪远远,用操纵秋雨剑气隔空点射,但果然地煞螟虽不会过田坎,但飞得速度极快,往往白拂雪才发出秋雨剑气,虫子们已经四散而逃。
并远远朝白拂雪呲着口器,嘶鸣着示威。
白拂雪整整努力了三日,才勉强打够十只。
只因白拂雪发现,打死不算,还得让秋雨剑气会返程,把地煞螟的尸壳带回来给自己。
不过好在努力总有收获,总算自己可以去取订制的东西时,顺路去朝露堂换一百花露点。
“小蛇,你负责看家,乖乖等我回来,等你破壳,请你吃云豚肉。”
白拂雪拍了拍坚硬的蛇蛋壳,冲小蛇告别。
他之前偷偷试了一下,发现就连能击碎地煞螟甲壳的秋雨剑气,却在蛋壳上留道痕迹都做不到,因此十分放心的离去。
却一心想着琐碎事,并未注意到自他拿出蛇蛋那刻起,周围环境出现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