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空那双纯粹由虚无构成的、散发着贪婪与喜悦的小手,宁辰的反应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没有暴怒,没有惊骇,甚至连一丝情绪的波澜都没有。
他只是抬起了手。
那双刚刚染上紫金色泽的瞳孔深处,无数法则符文如星河般流转,冷静得近乎冷酷。在与“逻辑宁辰”融合之后,他获得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视角——一种凌驾于情感之上,以最高效方式解决问题的绝对理性。
空的背刺,在他的新视角里,并非背叛,而是一个必须修复的“系统漏洞”。
“我非整合,而是重塑。”
宁辰的声音平静地响彻整个堡垒世界,不带丝毫火气,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至高权限。
随着他的话语,刚刚掌握的“混沌逻辑之力”从他指尖涌出,没有化作任何攻击形态,而是在虚空中瞬间编织、凝聚,化作了一张流淌着紫金色光辉、布满了矛盾而又统一的法则符文的契约法旨。
法旨一出,无视了空间与时间的阻隔,瞬间一分为二,烙印在了空和林晚晚的眉心。
“汝二人,一为阴,一为阳;一为虚无,一为存在。”
“自此,阴阳同体,轮转不息,共享生命,永不相噬!”
契约生效的瞬间,空那张天真无邪的小脸上第一次浮现出极度的恐惧与不甘。她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化作一道纯粹的黑光,如乳燕投林般,没入了林晚晚的后心。
“不——!”
最后的意识波动在宁辰神魂中炸响,便彻底沉寂。
林晚晚的身躯剧烈一颤,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气息冲天而起。她的气息瞬间暴涨,无限逼近那传说中的大圣之境。她缓缓睁开双眼,左眼是代表宁辰世界权限的紫金“Ω”,右眼则是吞噬万物的漆黑旋涡。
纯净与邪异,创造与毁灭,在她身上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令人战栗的平衡。
堡垒世界之外,逐日神族族长帝皓正驾驭着旗舰“太阳烘炉”,准备发出致命一击,彻底粉碎苏沐玥的星河天幕。可下一秒,他脸上的狞笑凝固了。
林晚晚只是抬起头,淡漠地看了他一眼。
而后,她轻轻抬手,素白的五指向外一挥。
一道融合了璀璨星辰与死寂虚无的湮灭光环,以一种超越了光速的诡异方式扩散开来。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撕心裂肺的轰鸣。光环所过之处,逐日神族最前排的数十艘战舰,包括帝皓引以为傲的旗舰“太阳烘炉”,就像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印,无声无息地化为了最原始的宇宙尘埃。
一道狼狈不堪的身影从尘埃中冲出,正是帝皓。他身上的金乌战甲布满裂痕,嘴角溢血,眼中只剩下无尽的惊骇与恐惧。
一击!仅仅一击!
这女人的力量……已经超出了圣王的范畴!
林晚晚没有再看他,目光转向另一片星域的机械神教舰队。
她甚至没有动手,只是那融合了虚空与逻辑的目光注视过去。顷刻间,机械神教那庞大而有序的舰队阵列内部,爆发了无法抑制的逻辑崩塌。无数战舰的系统同时陷入死循环,主炮失控地轰向友军,引擎过载发生剧烈爆炸。
“G-07……宁辰!我神必将你的悖论与混沌,彻底格式化!”
逻辑主教怨毒的诅咒声中,仅存的旗舰仓皇开启了紧急跃迁,带着满身的创伤狼狈逃离。
危机,似乎在转瞬间解除了。
那些原本虎视眈眈、准备分一杯羹的其他文明舰队,此刻噤若寒蝉,悄无声息地向后撤退,再不敢有丝毫进犯之心。
宁辰没有丝毫懈怠,神念一动,混沌熔炉开始疯狂运转,将战场上缴获的无尽残骸与能量尽数吞噬、炼化。神魔兵工厂的生产线被推到极致,开始按照他脑中全新的蓝图,升级生产线,准备锻造更高级别的兵种——“轮回骑士”。
星空下,林晚晚体内的气息逐渐平稳。最终,那双异色的瞳孔恢复了清澈,她的人格重新回归纯净的主导。只是眉心处,多了一个黑白二气缓缓轮转的太极印记。
她看向宁辰,眼神无比复杂。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他出手相救的感激,但更多的,是对于自己体内那个“她”的深深忌惮。
宁辰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安慰一下她。
就在此刻,一旁的时之织者小虚,毫无征兆地浑身剧烈颤抖起来。一粒粒金色的时光之沙,竟从她的眼、耳、口、鼻中不断溢出。她仿佛透过时间的迷雾,窥见了一角足以让神明都为之崩溃的、最恐怖的未来。
她猛地抬头,瞳孔中满是碎裂的未来景象,失声尖叫:“骗局!狩猎祭是骗局!”
“‘王冠’不是荣耀,是……是献给‘终末仲裁者’的祭品!”
尖叫声未落,异变陡生!
笼罩在世界之外,那猩红的、代表着72小时庇护期的倒计时符文,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突然毫无征兆地停止了跳动。
紧接着,“咔嚓”一声脆响,血色符文轰然破碎!
一股无法用任何语言去形容的至高意志,降临了。
它并非来自上下左右任何一个方向,而是从“存在”这个概念本身,从每一个原子、每一寸空间的缝隙中渗透出来。
整个神座游戏的战场,数万个星域,在这一瞬间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无论是宁辰的堡垒世界,还是外面所有幸存的舰队,无论是圣王还是蝼蚁,所有的一切,都被一股无法抗拒的至高威压彻底冻结。时间、空间、法则、思维……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虚空中,一只眼睛缓缓睁开。
它无法用大小去衡量,仿佛占据了整个宇宙,又仿佛不存在于任何维度。它由纯粹的规则与秩序构成,没有丝毫情感,只有对万事万物绝对的、漠然的俯瞰。
一个冰冷到极致,仿佛是宇宙真理本身在宣告的声音,在所有参赛者的灵魂最深处同时响起:
“初选结束,‘最优祭品’已锁定。”
“现在,开启终末仪式——‘神座归一’。”
话音落下的下一秒,让所有幸存者亡魂皆冒的一幕发生了。
所有外围的舰队,包括刚刚逃走的机械神教和仓皇的逐日神族,全都失去了控制。他们的战舰被一股无形的伟力强行操控,缓缓调转了方向。
舰首那足以湮灭星辰的主炮,纷纷开始极限充能,散发出毁灭一切的光芒。
但这一次,目标不再是宁辰,而是对准了他们自己!
轰——!
没有反抗,没有逃离。
数以万计的战舰,在同一时间,向着自己发射了最强的攻击。
无穷无尽的毁灭性能量在星海中爆发,却没有化作混乱的能量风暴。在那只巨眼的意志下,这股磅礴到足以重开一片星域的能量,被强行编织、扭曲、压缩,化作了一张覆盖了整个战场的、由纯粹能量构成的巨大金色囚笼!
囚笼的每一根栏杆,都闪耀着一个文明最后的悲鸣。
而宁辰的堡垒世界,就被彻底封死在这座辉煌而又残酷的囚笼最中央。
他们这些所谓的猎人,从一开始,就都只是构筑最终祭坛的砖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