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菊，我是郭莉莉。”
“我想问你件事情，这段时间来，楚总一共投资了多少产业？成立了多少新部门？”
“好的，你发邮件给我，谢谢。”
……
“喂，李姨，我是莉莉。”
“公司这段时间的财务问题怎么样？收支平衡吗？我怎么听人说，最近开始流行商票结算了？”
“下游公司有多少持有我们的商票的，那些商票都是多久兑付？”
“好的，我知道了。我会劝他的。”
……
嘟嘟嘟。
嘟嘟嘟。
办公室里，郭莉莉拨打着一个又一个电话，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淡，到得最后，就只剩下了麻木。
靠在落地窗上，背后温暖的阳光，郭莉莉却只觉得浑身冰寒，如数九寒天站在冰天雪地里一样，从头凉到了脚。
鑫楚集团当初成立的时候，是以他们夫妻两个为主体的，她作为公司的第二大股东，为了全方位的支持丈夫的事业，自愿放弃了公司里的一切职务和权力，整个公司全权由楚昭一人做主，而她自己，依然在潜海金融工作。
结果，三个月的不问世事，换来的却是令她遍体生寒的结果。
自己的股份，不知何时被楚昭质押了，而且是绕过她本人做的过桥。
不仅如此，公司更是开始用商票对下游公司以及一些合作商进行支付了，那种东西说是商票，实际上就是提前开出来的借条，时间到了是要一一兑付的！
而截至目前，开出去的商票，已经完全覆盖了公司接下来几个月的预期收益！
也就是说，哪怕公司接下来几个月全力运转，到最后也是一毛钱都不会剩下！
可问题是，原本的钱呢？
答案也很明显：公司的现有资金，全都被楚昭用来扩张了。
他就像一个突然有钱的暴发户一样，对所有自己看好的资产进行买买买，什么有前景买什么，什么未来能赚钱买什么，什么是当前热点买什么……买到最后，却突然发现这些东西都不是一次性的，都要持续不断的去投钱进去！
就像生孩子一样，不是一哆嗦一用力就完事了，生下来之后是要养的。
那一张张口，每天都要吃饭，都要花钱！
于是突然之间，鑫楚集团就从一个富户，变成了穷的一毛钱都拿不出来的伪富户。
偏偏，楚昭为了维持这个富户的人设，还不能对外说，不能告诉任何人自己穷了，于是只能硬着头皮，想尽一切办法的去拖延去筹钱去填补窟窿。
他的那么多产业，未来或许能赚到钱，但问题是，集团撑不到。
活不下去，何谈将来？
扶着额头，郭莉莉终于忍不住拨通了楚昭的电话。
“喂，莉莉。”
“老公，我问你件事。”
“唔，你问吧。”
“鑫楚集团目前的财务情况，你心里清楚吗？”郭莉莉小心翼翼的问。
她很爱楚昭，一直以来都是，所以不论他做什么，不论他想做什么，她都给予理解和支持，甚至，为了照顾他的感受，她从来不谈自己这些年的付出。
在郭莉莉看来，楚昭能不嫌弃自己那残疾人一样的手臂和自己结婚，就是她这一生必须相携走到老的人。
夫妻之间，互相付出互相理解互相信任，都是应该的。
夫妻之间，不能谈感情之外的任何东西，任何金钱物质之类的讨论，都是对婚姻的不忠，对爱情的不忠。
这些年来，她一直是这样暗示自己的，所以哪怕父亲妹妹再如何不理解，哪怕别人再如何说三道四，郭莉莉始终坚定不移的站在楚昭背后，给予他无限的信任和支持。
所以，她平日很好说话的一个人，一旦涉及到冒犯丈夫的话题，哪怕是亲妹妹也照样翻脸。
哪怕是现在，也依然如此。
“公司财务很健康啊？怎么了？”电话那头，楚昭的语气十分平静，正常的再正常不过。
然而这样的回答，却让郭莉莉彻底心寒。
“老公，我刚刚问过李姨了，她说最近公司给下游公司支付的，都是商票，不是现金。”郭莉莉轻声道。
“你好端端的查公司财务干什么？你不信任我？”楚昭的声音有些冷，“商票兑付能让公司的现金用来做更有用的事，这种手段很常见啊，你难道不知道吗？”
郭莉莉张了张嘴：
“我当然知道商票是用来做什么的，我的意思是，你的商票是不是开的太多了？那些商票加起来……”
“你是想说到期的问题是吧？到期之后再用商票去拖延不就行了？”楚昭理所当然的打断，“最近集团业务发展的很多，扩张有点快，挺过这两个月之后，会有大笔钱进账的，到时候就好了。”
不等郭莉莉开口再说什么，楚昭话锋一转道：
“对了，上次我跟你说的，利用你们潜海金融发布债券的事情，你和你们老板商量的怎么样了？他同不同意？”
“我……我还没和他说。”郭莉莉缓缓道。
“这事情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是潜海金融的王牌，发行债券又不是为他们要钱，只是走他们的平台罢了，这有什么难以启齿的？难道你的面子，还不值这点吗？”楚昭语带责备。
“主要是，这样需要对鑫楚集团做尽调……以目前公司的状况，恐怕很难通过。”
“你给下面做尽调的人打个招呼不就行了？这种事本来就是走个过场嘛……郭巨集团大厦的事情你没帮我，这个事情上你总不能还见死不救吧，我可是你老公，难道我还会害你不成？”
郭莉莉抿了抿嘴，拒绝的话到嘴边，却不知为何始终开不了口。
她只能苦涩的回道：
“我……行吧，我找个时间和老板谈一谈。”
“嗯，这样才乖，那就这样吧，我还要去开会。”
“你今晚回家吗？”握着电话，郭莉莉紧张道问。
而对面的回答，一如既往：
“不了，今晚我要赶去京城的飞机，有个关键的合作伙伴要见。”
“那好吧。”郭莉莉惨然一笑，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