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天，她才知道婆婆是让她以厉家少夫人的身份主持宴会。
她知道婆婆的用意。
结婚三年，厉宸阑从未在公开场合承认过她的身份。
除了少数人，没人知道她的存在。
这场由厉氏集团主办的慈善晚宴，是最佳时机。
\"少夫人，太太让我来帮您梳妆。\"王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姜宁深吸一口气，只得换上礼服。
镜子里的女人脖颈修长，墨绿色衬得肌肤如雪。
她不该这么好看的，这会让接下来的难堪更加刺眼。
她知道，厉宸阑去陪宁薇了。
一早出的门，至今还没有消息。
“少夫人真漂亮。”王妈为她绾起长发，露出纤细的颈线。
“少爷见了肯定欢喜。”姜宁对着镜子练习微笑。
晚上七点，厉家花园灯火通明。
姜宁一身墨蓝色丝绒长裙现身，她高挑优雅的身影在灯光下泛着深海般的暗芒。
看似保守的高领设计，却在转身时露出整片后背。
那里用银线绣着一只展翅的夜莺，鸟喙衔着碎钻组成的星辰。
裙摆如海浪般拖尾，每走一步都漾起细微的光晕，像是踩在银河之上。
“哟，这不是表哥家的保姆吗？”
突然，一个尖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表妹张敏穿了件香奈儿高定，脖子上那串钻石项链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走近时，她挑剔的目光落在姜宁的手镯上，红唇勾起一抹讥笑。
然后来到她身边，低声说：“表哥怎么也不给你买件像样的首饰？”
随即退开两步，故意加大音量，讥笑道：“这种地摊货也配戴出来，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
顿时，周围响起几声窃笑。
姜宁抿了抿唇，面上不露声色。
张敏一向看姜宁不顺眼。
认为她是乡下来的土包子，配不上自己帅气多金的表哥，更不配进厉家的门。
这件礼服是婆婆准备的，不是没有配备昂贵的珠宝，只是她坚持戴着父亲留给她的手镯。
那是她与父亲唯一的联系。
“我戴什么，似乎与张小姐无关。”姜宁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张敏脸色一沉，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一个靠出卖身体爬上男人床第的乡下野鸡，也配跟我顶嘴？”
姜宁还未来得及反应，只听“咔嚓”一声，银镯应声滑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瞬间吸引了宴会厅的众多目光。
姜宁僵在原地，看着地上断成两截的手镯，耳边嗡嗡作响。
那是父亲失踪前亲手给她戴上的，是她13岁的生日礼物。
“怎么回事？”
低沉冷冽的男声从身后传来，厉宸阑一身黑色西装，轮廓分明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张敏立刻换上甜腻的笑容，挽着他的胳膊，恶人先告状。
“表哥，你来的正好，我只是不小心碰掉了她的手镯。这种廉价货色，断了就断了嘛。”
姜宁撇了他一眼，竟莫名有些心虚。
她蹲下身，颤抖的手指触碰断裂的镯子。
厉宸阑扫了一眼地上的银镯，对身旁的管家淡淡说道：“把垃圾清出去。”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姜宁头上。
他竟然当众让她难堪，还说父亲留给她的纪念物是垃圾。
“敏敏，别这样。”
不用回头，姜宁也知道是谁。
那种甜得发腻的声线，除了宁薇还能有谁？
没想到，厉宸阑竟然把她也带来了。
宁薇今天穿了条白色鱼尾裙，烨烨生辉，像一朵盛开的白莲。
而厉宸阑，她的丈夫，此刻西装笔挺，目光扫过她时如同看一个陌生人。
“宸阑，”
宁薇轻轻晃了晃厉宸阑的手臂，“姜小姐看起来有点尴尬呢，要不让她先回去休息吧？这儿有我们就够了。”
姜宁看向厉宸阑。
试图从他眼里找到一丝认可，哪怕只是一点点。
“小宁，”
他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像在指挥下人，“你去帮薇薇拿杯香槟。”
这些年，知晓他们关系的人都知道，姜宁爱惨了厉宸阑。
可他心里只有一个宁薇。
姜宁听见周围压抑的窃笑。
“听说她是厉总母亲硬塞过来给厉少暖床的。”
“长得倒不错，可惜……”
“没看见厉总对宁小姐的态度吗？那才是真爱。”
零碎的议论声飘进耳朵，她机械地转身，走向餐台。
拿起香槟杯，冰凉的杯壁凝结着水珠，像她眼底强忍的泪。
“姜小姐。”
宁薇不知何时站在她身旁，红唇贴近她耳畔。
“谢谢你这三年替我照顾宸阑。现在我回来，也该退位让贤了。”
姜宁的手一抖，香槟险些洒出。
“小心点，”
一旁的张敏轻笑，“摔了杯子，表哥可是会生气的。”
姜宁刚要说话，音乐声突然响起，是华尔兹。
她看见厉宸阑向这边缓缓走来，心跳不可控制地加速。
多么可笑，即使到了这种时候，她仍然期待着他会选择自己。
“薇薇，”
厉宸阑停在宁薇面前，伸出手，“你愿意陪我跳支舞吗？”
宁薇胜利般地瞥了姜宁一眼，甜甜地将手放入厉宸阑掌心。
姜宁站在原地，像一个笑话，看着自己的丈夫搂着别的女人，头也不回地滑入舞池。
“哎呀，姜保姆怎么哭了？”
张敏突然举着手机对准她，“来，笑一个，我发给表哥看看。”
姜宁抬手擦去不知何时滑落的泪水，转身快步走向洗手间。
片刻，镜子里映出一张惨白的脸。
姜宁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拍在脸上，却冲不散胸口的钝痛。
不久，门外传来高跟鞋的声音和熟悉的笑语。
“敏敏，你刚才太棒了！”是宁薇的声音。
“表嫂，我演得不错吧？”
张敏的称呼让姜宁胃部绞痛。
“别乱叫，还没到时候呢。”
宁薇娇嗔道，“不过快了。宸阑说他会尽快解决掉那个契约。”
“当了三年保姆，她还真以为自己是厉太太了？笑死人了。”
“更可笑的是，她居然想学她那不知廉耻的妈傍大款，还以为宸阑不知道，她和她继父的那些事……”
姜宁的呼吸一滞。
镜子里，她眼睛通红，嘴角却慢慢扬起，从手包里拿出粉饼补妆，擦去泪痕，涂上一抹鲜艳的口红。
当姜宁重新出现在宴会厅时，张敏正站在甜品台前高声说笑。
“……然后那个保姆居然真的去拿香槟了！你们没看见她那表情……”
姜宁端起一杯红酒，径直走向张敏。
有仇不报非女子！
“张小姐。”她的声音清晰得让周围瞬间安静。
张敏转身的瞬间，姜宁抬手将红酒从她头顶浇下。
暗红色的液体顺着张敏精心打理的卷发滴落，在粉色礼服上洇开触目惊心的痕迹。
“啊！你疯了吗？”张敏气得尖叫。
“抱歉，手滑。”
姜宁微笑，“就像你刚才说的，摔了杯子，你表哥会生气的。”
全场哗然。
姜宁感受到厉宸阑的目光，但她没有回头。
张敏抬手就要打姜宁，突然被一双大手紧紧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