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碎的阳光透过葫芦藤编织的绿色穹顶,洒在河岸边平坦的岩石上,映照着苗苗那双肥肥的小脚丫。
他坐在岩石边缘,好奇地摆弄着脚上那双辞穆刚为他编织的草鞋,小巧的鼻子皱了起来。那双草鞋做工勉强,习惯了水中自由的他感到束缚不适,好像有无形的枷锁困住了他与生俱来的天性。
“怪怪的…”苗苗低声嘟囔着,小手不安分地拨弄着草鞋的边缘:“我不要穿!”
他作势就要将草鞋扯下,尖利的小指甲已经抠住了草鞋的边缘要把它们撕开。
辞穆从采集的草叶堆中抬起头来,银白的长发因汗水微微黏在脸颊,他放下手中正在编织的草篮,来到苗苗身旁。
“别急着脱,”他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左手轻轻按住苗苗躁动的小手:“这是为了保护你的脚啊。”
先前辞穆默默计算着时间的流逝——他来到这片海域时还会刻意记录每一个日出日落,但自从与九艉确认了那种微妙而深刻的关系后,他不再执着于数着日子过活。
生活不再是等待,而成了享受。而眼前这个小家伙,见证了他心境的转变,也在不知不觉间成长着。
苗苗的成长速度令人惊叹,好像大海赋予了他超凡的生命力。
最初被九艉送到他的怀里时,他还只会发出一些含混不清的海豚般的声音,游动时也需要九艉的引导。
然而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他已能流利地交流了。
辞穆确信自己在这片与世隔绝的密林,尽管没有经历过秋天和冬天,但他确认已在不知不觉中度过了四季更替。
苗苗眼神倔强的反驳道:“可是爸爸不穿鞋…”
辞穆轻笑一声,拿起一卷特别柔软的草藤,娴熟地在草鞋内部增添了新的一层垫子。
“你和你的父亲不同,”他耐心解释道,手指灵活地穿梭于草叶之间:“你有脚就应该学会走路。九艉有他的尾巴,你有你的双脚——我们都有自己的方式生存。”
他说着,指向不远处沙滩上的几道小脚印,那里还留着些许干涸的血迹。
“记得上周吗?你为了给我采集葫芦果,脚底被锋利的贝壳划伤了。”
辞穆抚过苗苗小腿上那道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语气蕴含着深深的关切。
苗苗的记忆浮现——每次受伤,他都会下意识地伸出小舌头舔舐伤口,就像九艉教导他的那样。
对人鱼而言,唾液中的特殊成分确实有助于伤口愈合,但对于苗苗这个介于两个物种之间的特殊存在,这种方式并不总是有效。
辞穆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研究草鞋的制作。
他先是在浅滩收集了几种韧性极佳的海草,将它们在阳光下晾晒至半干,保留足够的柔韧性。然后又深入丛林寻找那种特别细软的藤蔓,将它们浸泡在淡水中去除涩味。最后,他用那只灵活的左手,一丝一缕地编织出了这双独特的草鞋。
鞋底尤为讲究,辞穆采用了三种不同的草料交织在一起,还编了自己和九艉的头发,形成坚韧而不失弹性的底座,能够有效地抵抗尖锐的石子和贝壳。内里则铺设了最为柔软的藤蔓,经过特殊处理后如丝绸般顺滑,贴合苗苗敏感的脚底。
“来,让我重新系一下。”辞穆蹲下身,熟练地解开已经松散的草绳,从脚踝处重新缠绕了一圈,打了一个既牢固又不会勒痛的结。
“这样就不会掉了,也不会太紧。”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父亲般的温柔与耐心:“先走几步试试?要是不舒服我给你重新调整下。”
苗苗迟疑地站起身,他的脚步逐渐稳定,眼中的抗拒渐渐被惊喜取代。
他欢呼着,棕色的短发随着跳跃的动作轻轻摆动:“不疼了!”
辞穆微笑着看着这个顽皮的小崽子,思绪不禁飘向远方。
苗苗亲昵的抱住辞穆的腿用脸蹭蹭:“辞穆,爱辞穆!”
在水里阴暗游行的九艉看着辞穆小心翼翼地为苗苗系上草鞋的温柔模样当辞穆柔声细语地教导苗苗如何行走时,九艉的胸腔中涌起一股陌生的情绪——那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酸涩而灼热的感觉,如同吞下了一颗酸酸果。
这种感觉令他烦躁不安。
九艉突然从水中跃起,他落回水面时,发出一声尖利而刺耳的鸣叫,那声音像是利刃划过海面,锐利而不容忽视。
“咿——呀——”
这声音中蕴含着明确的驱逐意味,即使是人类的耳朵也能感受到其中的威慑与命令。
苗苗的小身体立刻僵住了,他那双混合了人类与人鱼特征的眼睛惊恐地睁大,棕色的短发因为紧张而微微竖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