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苗立刻注意到了这位不速之客,眼睛睁大,脸上浮现出惊讶和欣喜。
他认出了这只海鸟——是九艉住的那块岛上的鸟,他的耳后腮微微张开又合上,这是他兴奋时的小习惯。
苗苗迫不及待地问道:“你是父亲大人派来的吗?”
海鸟只是继续盯着他,偶尔发出几声清脆的叫声。苗苗似乎把这解读为肯定的回答,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坐直了身体。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在组织语言,然后语速飞快地说道:“请转告我的父亲,苗苗一直很听话,已经能管理好这片小海岛上的所有生物了。”
他的小手比划着周围的海域:“我让海豚们每天都巡逻两次,连那些凶猛的鲨鱼也不敢靠近我们的地盘。”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更加认真,甚至带上了一丝模仿九艉说话时的威严:“告诉父亲大人,苗苗一定会成为一条优秀的人鱼,像他那样强大。”
最后,苗苗的表情柔和下来,眼睛里盛满了思念:“还有……”他的声音变小了一些,带着孩子气的犹豫:“告诉辞穆,我很想念辞穆叔叔。想念他做的烤鱼和甜汤,想念他讲的故事,想念他给我梳头发的感觉。”
说完这些话,苗苗伸出手指,轻轻抚摸海鸟的羽毛。
海鸟似乎对这个触碰感到满意,它发出几声轻鸣,在苗苗头顶上方盘旋几圈,然后展开双翼,向着来时的方向飞去,很快就消失在雨帘之中。
苗苗一直目送着海鸟远去,直到它变成天边的一个小点。
九艉分给苗苗的领地靠海,哪怕浪再大也不会让山流往这里靠近,只是等苗苗想去找辞穆就会发生辞穆早已搬家了。
而这里有很多通人性的海豚可以陪着苗苗,日久天长,等他找不到辞穆时,他就会把辞穆忘掉。
雷声如雷神之锤般重击山谷,回声在密林间回荡,震得葫芦湖周围的土地微微颤动。
河水已不再清澈,而是变成了浑浊的泥黄色,夹杂着无数从上游冲刷下来的树枝、枯叶和杂草。它们在激流中打着旋儿,时而沉没,时而浮现,如同被洪水裹挟的亡魂。
原本温和平静的小河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宁静优雅。
河水暴涨,几乎漫过了低矮的河岸,湍急的水流咆哮着冲向下游,发出骇人的轰鸣。每一处缓弯都变成了危险的急流,每一块突出的岩石都成了激流的分割点,溅起高高的水花。
在这片混乱的水域中央,一个硕大的葫芦正随波逐流,摇摇晃晃地在水面上漂浮。那葫芦比普通葫芦大上许多,表面被精心打磨得光滑圆润,口部用一块编织精细的草帘遮盖,草帘已被雨水浸透,但仍然牢固地系在葫芦口上,防止水浪灌入。
几只疲惫的水鸟,被暴雨打湿了羽毛,在空中艰难地挣扎着。它们发现了这个漂浮的平台,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俯冲下来,小心翼翼地落在葫芦光滑的表面上,小爪子紧紧抓住葫芦上的纹路,防止滑落。
这些鸟儿抖落羽毛上的水珠,挤在一起取暖,发出轻微的啁啾声。
然而,它们短暂的休息很快被打断了。
在葫芦附近的水面下,一抹鲜艳的红色若隐若现——那是九艉强健的鱼尾,赤红如血,在浑浊的河水中格外醒目。
他时而潜入水下,借助水流的力量推动葫芦前进,时而浮出水面,用有力的手臂托住葫芦底部,确保它不会倾覆。
每当他的尾巴或头部露出水面,那些栖息在葫芦上的鸟儿就会受惊般急忙振翅飞起,发出惊恐的叫声,仓促间甚至来不及摆正飞行姿态。
九艉并不在意这些受惊的鸟儿。
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掌控葫芦的航向上。
他灵活地在水下游动,红宝石般的眼睛能够穿透浑浊的水流,预见前方的障碍物。
当一根粗壮的树干顺流而下,即将撞上葫芦时,九艉迅速浮出水面,用强壮的蹼爪将树干推向一旁;当水流将葫芦推向岸边突出的岩石时,他又会及时调整位置,用有力的尾巴拍击水面,改变葫芦的航向。
葫芦内部,辞穆仍在沉睡。
在葫芦的内壁上,九艉挂了几个小型贝壳,它们被细线连接,随着葫芦的摇晃而轻轻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这些贝壳的声音并不刺耳,反而有一种催眠的效果,配合着果子的安神功效,使辞穆陷入了更深的睡眠。
他的面容安详,他的胸口均匀地起伏着,嘴角甚至带着一丝浅浅的微笑,似乎正沉浸在某个美好的梦境中,完全没有被外界的喧嚣所打扰。
几个防水草袋被固定在葫芦内壁,里面装着辞穆珍爱的厨具和其他日常必需品。一切都被布置得井井有条,即使在颠簸的旅程中也不会散落。葫芦的形状恰好适合人体蜷缩,辞穆的身体被自然地包裹其中,如同回到了母亲的子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