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第二天,半决赛。
四强争夺战在上午十点开始。我的对手正是传说中的\"算盘手\"李志远,一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据说是前数学教授,因沉迷赌博而被学校开除,看起来斯斯文文,实则冷酷无情,号称能算出一副牌87种变化的可能性。
半决赛采用百家乐形式,这对我极为不利。影子门的技法在这种高度依赖概率的游戏中作用有限,而李志远恰恰是这方面的专家。这就像是猫去跟鱼比游泳,先天处于劣势。
决赛现场,空气中烟草与古龙水的味道混合着紧张的汗臭。灯光有意调得昏暗,只有牌桌正上方一盏白炽灯打下惨白的光圈,照得每个人脸色都显得诡异苍白。
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甚至感觉到衬衫下的肌肤正一点点绷紧。牙齿无意识地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意识到自己太过紧张。对面的李志远气定神闲,修长的手指如同弹钢琴般轻叩桌面,节奏却刚好干扰我的思维。
比赛开始。操他妈的,这算盘手邪门得很!只见他笑眯眯地坐那儿,像个看透一切的老狐狸,我连出三招都像是被人看穿了底裤似的,什么\"山风楼台\"、\"叠浪千重\"、\"暗渡陈仓\",换了个遍愣是没讨到半点便宜。
第四局我索性豁出去,学电影里赌神高进那味儿,结果更惨,对方似乎吃定了我的路数。额头上的汗顺着鼻尖直往下滴,我心里暗骂:完了,要栽在这老东西手里了。
第六局,危机时刻,我决定改变策略。与其在技术上硬拼,不如从心理上寻找突破。我开始观察李志远的每一个微表情,每一次呼吸变化,寻找他的心理弱点。
\"算盘手似乎有轻微的强迫症。\"我暗自思忖,注意到他每次理牌前都会先推一下眼镜,然后轻敲桌面三下。更重要的是,每当他面对大注码时,右眼会微微抽动——这是紧张的表现。
找到了!我立即调整策略,故意制造大筹码的局面,同时用影子门的\"气场控制\"影响他的判断。果然,李志远的右眼开始频繁抽动,判断失误接连出现。
\"不可能...\"李志远喃喃自语,额头已经冒出豆大的汗珠。
抓住这个心理破绽,我连赢七局,将比分反超。最后一局,李志远已经心态崩溃,甚至出现了低级失误。
李志远摘下眼镜,眉头抽搐,手中计算器都捏变了形。他盯着我,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不可能!我计算过六万种概率组合...你到底...\"他猛地站起身,将椅子踢倒,\"你根本不是在和牌打,是在和我的脑子打!\"
\"大数据算不到人心。\"我轻声道,脑子里响起老头子的教诲——\"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心算\"。
决赛定在晚上八点,对手是神秘的\"猎风者\",据说此人行踪不定,技法多变,是赌坛传奇人物。整个下午,我都在房间闭目养神,为最后一战蓄势。
\"师弟,听说猎风者精通三十六种手法,是个难缠的对手。\"孙小蝶端来晚饭,一碗白粥配腊肉,\"要不要认输保险些?已经进决赛,已经很了不起了。\"
我摇摇头,舀了一勺粥,却又放下:\"既然来了,就要拼到最后。否则,怎么向老头子交代?\"
决赛现场,气氛空前热烈。
整个大厅座无虚席,连岛外的富商名流都赶来观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夜场特有的混合气味——烟草、酒精、香水和紧张的汗水。
\"猎风者\"已经坐在赛桌旁,一身灰色中山装,约莫四五十岁的样子,双眼如鹰隼般锐利,嘴角常年绷紧,透着一股子冷峻。他看到我时,微微挑眉,似乎有些意外我的年轻。
决赛采用德州扑克,这种舶来的赌博形式刚从港澳地区传入内地,大多数人还只在《赌神》电影里见过。连赌场里的荷官都拿着一张印有牌型大小顺序的小纸条,生怕搞错规则。
比赛开始,我们各自拿到两张底牌。猎风者的牌技确实出神入化,几乎让我看不出任何破绽。
他的\"空气切牌\"轻盈如羽,\"锁定扑\"手法几近完美,每次发牌前手腕的轻微抖动,都恰到好处地让他获得最有利的牌面。更可怕的是,他似乎能预判我的每一步行动,总是比我快一步。
第一局,我输了。第二局,依然输。第三局,勉强打平。
局势岌岌可危,我已经落后60%的筹码。猎风者露出一丝冷笑:\"年轻人,你对松鹤庄的技法领悟得不够深啊。\"
他竟然知道我的来历!我心中一惊,更加警惕。决赛采用七局四胜制,现在我已经处于悬崖边缘,再输一局就前功尽弃。
第四局,我拿到一手不错的牌——黑桃A加上红心K,俗称\"大拉胡\",但直觉告诉我,猎风者的牌更好。如果按照常规打法,我必输无疑。
关键时刻,一个危险的念头闪过我的脑海——如果尝试融合两派技法呢?
表叔的罗甲门讲究直接控制,精准干预;老头子的影子门则强调间接影响,气场引导。理论上,两者水火不容,上次尝试时差点要了我的命。但此刻,我已经别无选择。
深吸一口气,我开始尝试融合两派技法。先用罗甲门的\"秋叶飘零式\"控制牌面,偷偷将多余的黑桃A藏入袖口,再配合影子门的\"气场引导\"影响猎风者的判断,让他放弃天生的警惕,跟进我的节奏。这是一场与死神共舞的冒险,但为了胜利,值得一试。
两种气息在体内相撞,如火与冰同时在血脉中翻腾。我感到丹田处一团灼热,像是吞下了一块烧红的炭。指尖先是失去知觉,而后剧痛袭来,眼前一阵阵发黑,耳中只剩自己如雷的心跳声。
刚开始还算顺利,但随着技法深入,我感到体内气息开始紊乱,手指关节隐隐作痛,额头渗出冷汗。更危险的是,猎风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眼神变得异常锐利。
\"ALL IN。\"在一个关键牌面上,我推出全部筹码,赌上最后的机会。
猎风者盯着我看了许久,最终摇摇头:\"你赢了。\"说完,他竟然弃牌了!
但我已经无暇欣喜,体内的气息彻底失控,一股热流从丹田涌向四肢,五脏六腑仿佛被火烧。我强忍剧痛,继续作战。第五局、第六局,我连续获胜,以4:2的总比分拿下冠军!
\"新锋,名副其实。\"猎风者站起身,手指向我点了点,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松鹤庄这把'剑',算是出鞘了。\"他说完,掏出一只bp机看了眼,转身走向赛场出口。这类老派江湖人物,从不废话,也不喜欢肢体接触。
就在这一刻,我再也支撑不住,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当场昏迷。
醒来时,已是三天后。
我躺在松鹤庄的房间里,全身仿佛被碾过一般疼痛。孙小蝶守在床边,见我醒来,喜极而泣:\"师弟,你总算醒了!\"
\"比赛...结果...?\"我艰难开口,嗓子像是被火烧过。
\"你赢了,是新一代的'赌王'!\"孙小蝶帮我擦去额头的冷汗,\"陈百川亲自宣布了你的封号——'新锋'。只是...\"她欲言又止。
我想点头,却牵动全身剧痛。原来获胜的代价如此沉重——融合两派技法的后遗症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胸口像是给人踩了一万脚,每口气都带着血沫,手指关节更是僵硬得几乎动弹不得。
房门被推开,老头子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药。他看了我一眼,神情复杂:\"知道自己差点死了吗?\"
我无言以对,只能低头认错。
\"丹田气息逆行,五脏受损,经脉错乱。\"老头子语气严厉,\"如果不是你体质特殊,早就一命呜呼了。你这小子,明知道两派不能同修,偏要一脚踏两船,图什么?\"
\"对不起,师父...我只是想赢...\"
\"赢了比赛,输了命,值得吗?\"老头子放下药碗,叹了口气,\"不过,你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和决心。松鹤庄的教的,算是没白费。\"
我一怔,抬头看向老头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伤好后,你该去真正历练了。\"老头子背对着我,声音忽远忽近,\"江湖很大,松鹤庄只是一隅。想找自己的路,就得亲自走出去看看。\"
他转过身,竟拿出一个藏了多年的紫砂壶给我倒了碗茶——这是他平时最宝贝的物件,向来不让别人碰。这简单的动作,在松鹤庄的规矩里,已经算是极高的礼遇。我接过茶碗,掌心传来阵阵温热,喉头竟有些发紧。师徒情分,不在多言,而在这一举一动间的心领神会。
\"谢谢师父教诲。\"我强撑着想要起身行礼,却被老头子按住。
\"好好养伤吧。\"老头子转身离去。
门关上了,房间里只剩下我和孙小蝶。窗外,松鹤庄的竹林在冬风中沙沙作响,天空中偶有烟花绽放——千禧年的脚步已经临近,新世纪的大门即将打开。世界末日没有到来,但我的江湖生涯才刚刚拉开帷幕。
我心中充满期待与忐忑。赢得\"新锋\"称号只是起点,真正的江湖历练才刚刚开始。
夜深了,药碗中的汤药已经冷却,散发着苦涩的气息。这苦味如同人生,在痛苦之后,或许会有更广阔的天地等待我去探索。
我轻轻闭上双眼,任凭思绪飘向未知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