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火秘境开启的瞬间,不是门扉洞开,而是整片空间在眼前彻底熔毁、塌陷。
一股难以想象的灼热洪流裹挟着刺目的白光,如同火山喷发般迎面撞来!云黯混在离火宫庇护下的林家队伍里,只觉得眼前一片白炽的空白,耳中嗡鸣不止,仿佛神魂都被这纯粹的光与热狠狠灼了一下。身体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滚烫巨手攥住,猛地向前一扯!
空间剧烈地颠簸、旋转,五脏六腑都跟着移位。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息,也许漫长如年。
双脚猛地踏上实地,那触感却绝非泥土岩石,更像是踩在烧红的烙铁之上。灼烫感瞬间穿透了特制的厚底灵靴,直冲脚心!
“呃啊!”身边一个林家子弟猝不及防,惨叫出声,下意识地抬起脚,鞋底竟已冒起缕缕青烟,发出焦糊味。
“都运转功法!护住自身!”林莽粗着嗓子吼道,声音在灼热扭曲的空气里显得有些变形。他周身腾起一层赤红色的灵力光晕,显然是离火宫赐下的护身符箓被激发了。
云黯——此刻的林影,早已在落地的刹那,将体内灵力运转到极致。一股阴凉之气从丹田深处升起,迅速流遍全身经脉,勉强抵住了那几乎要将人蒸干的恐怖高温。他低着头,如同所有林家子弟一样,惊惧地看着脚下这片“土地”。
这里没有土壤,只有一片无边无际、黑红相间的凝固熔岩。巨大的岩块呈现出流淌凝固后的狰狞形态,龟裂的缝隙深处,是刺目的暗红,仿佛随时会再次流淌出炽热的岩浆。空气被极致的高温扭曲着,视野里的一切都在晃动、模糊,远处的地平线如同水中的倒影。每一次呼吸,吸入肺腑的都是滚烫的刀子,带着浓重的硫磺和金属燃烧的刺鼻气味。
“这……这就是天火秘境?”一个林家少年声音发颤,脸色苍白,嘴唇干裂起皮。
“小心脚下裂缝!”林莽厉声提醒,指着不远处一条蜿蜒的深沟,沟底暗红色的岩浆缓慢地、粘稠地蠕动着,散发出令人窒息的热浪和刺目的红光。那红光映在每个人的脸上,像是涂抹了一层不祥的血色油彩。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嘶鸣撕裂了灼热的空气!
声音来自侧前方一块巨大嶙峋的熔岩之后。
“戒备!”林莽猛地拔出腰间的赤色长刀,刀身符文流转,散发出火系灵力波动。所有林家子弟如临大敌,纷纷亮出兵器,紧张地望向声音来源。
云黯握紧了手中一柄看似普通的青钢剑,剑身上也临时铭刻了几道粗糙的火系符文,勉强算作伪装的一部分。他的身体微微前倾,看似紧张,实则所有的感官都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无声无息地张开,捕捉着周围每一丝细微的波动。影遁的力量在经脉深处蛰伏,如同冰冷的蛇,随时准备着在阴影中弹射而出。
嘶鸣声再次响起,更加尖锐急促!
一道暗红色的影子猛地从熔岩巨石的阴影里弹射而出!快如闪电!它的目标,赫然是站在队伍边缘,那个刚刚被烫伤脚的林家少年!
那东西形如巨蜥,通体覆盖着暗红色的鳞甲,在岩浆光芒下反射着金属般的光泽。最为诡异的是它头顶,生着一簇剧烈燃烧的赤红火焰,如同一个炽热的冠冕。它的四肢粗短有力,爪子扣在滚烫的熔岩上,发出滋滋的响声。
“火鬣蜥!小心它的火毒!”林莽大喝一声,手中长刀毫不犹豫地劈出一道赤红刀气!
刀气呼啸着斩向那火鬣蜥的脖颈。
那火鬣蜥反应快得惊人,前冲之势猛地一滞,布满细密鳞片的粗壮尾巴如同钢鞭般横扫而出,精准地抽打在袭来的刀气侧面!
“嘭!”一声闷响。
赤红刀气竟被那布满鳞甲的尾巴硬生生抽散大半,残余的能量撞在火鬣蜥身上,只让它庞大的身躯微微一晃,鳞甲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却连皮都没破!
“好硬的鳞甲!”林莽脸色微变。
火鬣蜥被激怒了,头顶的火焰冠冕猛地蹿高了一尺,张口就喷出一道凝练的赤红色流火!那火焰温度极高,掠过空气,发出令人牙酸的嗤嗤声,直射林莽面门!
林莽不敢硬接,狼狈地向侧方扑倒翻滚。他身后的两个林家子弟就没那么幸运了,灼热的气流扫过,他们的护体灵光如同纸糊般破碎,衣袍瞬间焦黑,裸露的皮肤上鼓起大片水泡,惨叫着跌倒在地。
“结阵!结离火小阵!”林莽嘶吼着,从地上爬起,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队伍顿时一阵慌乱,勉强按照平日操练的位置聚拢。然而,就在此刻——
嘶嘶嘶!嘶嘶嘶!
更多的尖锐嘶鸣从四面八方响起!仿佛刚才那只火鬣蜥的嘶鸣就是进攻的号角!
七八道同样暗红的身影,从嶙峋的熔岩山丘后、从滚烫的裂缝阴影里、甚至从冒着泡的岩浆池边缘猛地窜出!它们头顶燃烧的火焰冠冕,在扭曲的光线下如同跳跃的死亡信号!
“这么多!”有人绝望地喊了出来。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攫住了这支本就实力不济的队伍。
一只火鬣蜥直扑队伍中央,试图撕开防御!云黯就在它扑击的路线上。他眼神一凝,手中青钢剑看似慌乱地向前一递,剑身上临时铭刻的简陋火系符文瞬间亮起微光,剑尖精准地刺向火鬣蜥相对柔软的咽喉下方。
噗!
一声轻响,青钢剑的剑尖刺入寸许,带出一溜暗红色的血珠。那火鬣蜥吃痛,发出一声暴怒的嘶鸣,布满利齿的大口猛地调转方向,狠狠咬向云黯的手臂!腥臭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云黯手腕一抖,青钢剑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抽回,剑身贴着火鬣蜥咬合的利齿险险划过,带起一溜火星。同时,他脚下步伐看似踉跄地一错,身体以毫厘之差避开了那致命一咬,顺势还撞开了旁边一个吓呆了的林家子弟,让他躲过了另一只火鬣蜥的偷袭。
“林影!别乱!”林莽一边挥刀格挡另一只火鬣蜥的爪击,一边分神怒吼。他看到云黯那“笨拙”又“侥幸”的动作,只当他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心中更添烦躁。
混乱的战斗瞬间爆发。
林家子弟们结成的离火小阵在数只凶悍火鬣蜥的冲击下摇摇欲坠。灼热的火焰流弹、锋利的爪影、沉重的尾击不断落下,惨叫和兵刃撞击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焦糊味、血腥味和浓郁的硫磺气息。
云黯的身影在混乱的战团中“笨拙”地移动着,手中的青钢剑每一次刺出、格挡、闪避,都恰到好处地化解着攻向自己或身边同伴的致命攻击,却又表现得险象环生,狼狈不堪。他每一次看似慌乱的翻滚,总能避开喷溅的岩浆;每一次踉跄的后退,总能恰好避开火鬣蜥的扑击路线。他精准地控制着输出的力量,维持在炼气期修士“林影”应有的水准,甚至还要略弱几分,剑锋只在火鬣蜥相对脆弱的关节、眼睑、口腔内部等部位留下浅浅的伤痕,绝不致命,却足以一次次激怒这些凶兽,将它们的一部分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无形中分担了整个队伍的压力。
他的动作毫无美感,甚至有些难看,青钢剑的剑刃在与火鬣蜥坚硬鳞甲的磕碰中,已经布满了细小的豁口,剑身也被高温灼烧得发红发烫。汗水刚渗出皮肤,就被恐怖的高温瞬间蒸干,只在脸上留下一道道白色的盐渍痕迹。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
一个林家子弟的护身法器被火鬣蜥的尾击抽碎,整个人被撞得倒飞出去,落点下方正是一条翻滚着暗红岩浆的裂缝!
云黯瞳孔一缩。距离太远,以“林影”的身份根本来不及救援!
就在那人即将坠入熔岩的瞬间,他旁边一块看似稳固的暗红色熔岩地面猛地向上拱起、裂开!
轰!
一股粘稠的、金红色的岩浆柱如同愤怒的巨蟒,毫无征兆地喷发而出!灼热的气浪带着毁灭性的力量横扫开来!
“小心地火喷涌!”林莽目眦欲裂,声音都变了调。
那喷涌的岩浆柱正好隔在云黯与那坠落的林家子弟之间,狂暴的热流和飞溅的熔岩火雨瞬间将周围数丈范围变成了绝域!那只追击云黯的火鬣蜥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天灾波及,被一股滚烫的气浪狠狠掀飞,撞在远处的岩石上,发出痛苦的嘶鸣。
滚烫的熔岩火雨如同烧红的钢针,劈头盖脸地射下!
云黯眼中精光一闪即逝。他猛地将手中滚烫的青钢剑向地上一插,双手极其迅速地掐了一个简陋的法诀——并非他擅长的影遁,而是伪装成林家子弟后学来的、最基础的《火元护身咒》。
一层薄薄的、摇摇欲坠的淡红色光幕瞬间笼罩住他全身。
嗤嗤嗤嗤!
熔岩火雨撞在光幕上,发出密集的灼烧声。光幕剧烈地波动、扭曲,颜色迅速黯淡,眼看就要破碎!每一滴火雨都蕴含着恐怖的热力和冲击力,砸得光幕涟漪不断,云黯体内的灵力正以惊人的速度消耗着,维持着这岌岌可危的防护。他咬紧牙关,脸色在热浪蒸腾下显得异常苍白,身体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微微颤抖,完美演绎着一个炼气修士勉力支撑的极限状态。
混乱持续了十数息,那喷发的岩浆柱才渐渐回落,留下一个冒着黑烟的狰狞坑洞和满地狼藉的凝固熔岩块。
林家队伍一片惨淡。除了云黯和少数几个实力稍强的,几乎人人带伤,被烫伤、抓伤、或被气浪震伤。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气息。林莽身上也多了几道焦黑的痕迹,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林影!你怎么样?”一个平日与“林影”还算说得上话的林家子弟,捂着被灼伤的手臂,喘着粗气问道。
云黯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脸上是被高温蒸腾后的病态潮红,他“艰难”地维持着那层几乎透明的淡红光幕,声音带着明显的虚弱和喘息:“还…还行,死不了。这鬼地方…”他目光扫过周围虎视眈眈、因喷发而暂时退开却并未远去的火鬣蜥群,以及远处熔岩海中更多蠢蠢欲动的暗影,眼神深处是冰冷的决断。时机到了。
他猛地抬头,看向林莽,脸上带着一种混合了恐惧、不甘和孤注一掷的决然:“莽哥!这样下去不行!我们会被这些畜生耗死在这里!我去引开它们一部分!你们趁机向东北方向撤!那边地势高,好像有离火宫其他队伍留下的标记!”
“你?”林莽愣了一下,看着云黯那“苍白虚弱”的脸和摇摇欲坠的护身光幕,下意识地怀疑。引开?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总比一起死强!”云黯吼了一句,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冲动和悲壮。话音未落,他猛地撤掉了身上那层淡红光幕,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朝着与东北方相反的方向——那片更靠近翻腾熔岩海、地势更复杂的嶙峋熔岩区冲了出去!他奔跑的姿势依旧带着伪装出来的笨拙和踉跄,速度却比刚才战斗时快了几分。
“吼!”几只外围的火鬣蜥立刻被这突然脱离群体的“猎物”吸引,发出兴奋的嘶鸣,调转方向,紧追而去!头顶的火焰冠冕在奔跑中拉出灼热的轨迹。
“林影!”有林家子弟失声惊呼。
“别管他!找死!”林莽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那个冲向绝地的“堂弟”背影,随即被生存的本能压倒,厉声喝道:“快!趁现在!往东北撤!跟上离火宫标记!”
林家残存的队伍不敢再犹豫,互相搀扶着,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惶和一丝对“林影”命运的漠然,仓惶地向东北方地势稍高的区域撤离。几只火鬣蜥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被大部队的血腥味吸引,嘶鸣着追了过去,但追击的主力,已被那道“笨拙”奔逃的身影引走。
灼热扭曲的风在耳边呼啸。
云黯的身影在巨大的、形态狰狞的黑色熔岩柱和凝固的岩浆浪之间“狼狈”地穿梭。身后,五只被彻底激怒的火鬣蜥紧追不舍,嘶鸣声如同附骨之蛆。它们头顶的火焰冠冕熊熊燃烧,喷吐出的火球不断砸在云黯身侧的岩石上,炸开一团团刺目的火花和飞溅的熔岩碎片。每一次爆炸掀起的灼热气浪都推搡着他的后背。
他的速度维持在炼气期修士的极限边缘,每一次看似惊险的躲避都经过精确计算。青钢剑早已收起,他现在需要的不是战斗,是彻底的消失。
前方,地势陡然下降,一片更加开阔的区域出现。但开阔,在这里意味着更大的危险。数条数丈宽的暗红色岩浆河如同大地的血管,在龟裂的黑色岩床上缓慢地、粘稠地流淌,散发出令人窒息的硫磺恶臭和恐怖热浪。河面上方,空气被极致高温灼烧得如同水波般剧烈扭曲,光线在这里被彻底揉碎,景象一片模糊晃动。
岩浆河之间,只有零星几块巨大的、被烧得通体漆黑的礁石露出河面,成为唯一的落脚点。更远处,翻腾的熔岩海传来沉闷的咆哮,如同巨兽沉睡的鼾声。
就是这里!
云黯眼中冷光一闪,脚下猛地发力,冲向最近的一块黑色礁石。
身后,追得最近的一只火鬣蜥嘶吼着,张开大口,一道比之前更加凝练、颜色近乎炽白的火流如同毒蛇般射出,直袭云黯后心!速度之快,远超之前!
时机拿捏得极其刁钻,正是云黯旧力刚尽,新力未生,身体腾空跃向礁石的瞬间!
避无可避!
云黯人在半空,身体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柔韧和协调猛地一扭!如同被狂风吹折的柳条。那炽白的火流擦着他肋下的衣衫呼啸而过,灼热的高温瞬间将那一角的布料化为飞灰,皮肤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他闷哼一声,身体因这极限的闪避动作失去了平衡,几乎是翻滚着砸向那块巨大的黑色礁石。
砰!
身体重重撞在滚烫的礁石表面,即使有灵力护体,也震得气血翻腾。礁石被岩浆烘烤得如同烙铁,接触的瞬间,后背的衣衫就发出焦糊声。他强忍着剧痛和灼烫,借势一个翻滚,半跪在礁石边缘,背对着追兵,面对着前方更加危险、岩浆河纵横交错的区域。
五只火鬣蜥已追至岩浆河边,它们似乎对那灼热的河流也颇为忌惮,停在岸边,发出焦躁的嘶鸣,腥黄的眼珠死死锁定礁石上那个看似已到穷途末路的身影。其中一只体型最大的,前爪不安地刨着滚烫的地面,头顶的火焰冠冕剧烈跳动,显然在酝酿着下一次更猛烈的攻击。
就是现在!
云黯半跪在礁石上,剧烈地喘息着,背对着火鬣蜥。他垂下的右手手指,在身下滚烫的礁石阴影中,极其隐秘地划过一个极其微小而玄奥的轨迹。
体内,那沉寂的、属于夜枭的力量瞬间被唤醒。一股冰冷彻骨的能量从丹田深处奔涌而出,沿着特定的经脉急速流转,与他融入血肉的阴影亲和力产生共鸣。
然而,就在这力量即将喷薄而出的瞬间——
嗡!
一股无形的、源自整个熔岩区域的庞大阳炎之力,如同无形的枷锁猛地压下!这股力量至刚至阳,沛然莫御,仿佛是整个天火秘境意志的体现,对一切阴寒、幽暗属性的力量天然排斥、压制!
云黯体内奔流的冰冷阴影之力骤然一滞!仿佛高速奔腾的溪流瞬间撞上了万载玄冰的堤坝!
噗!
他身体猛地一震,强行催动力量的反噬让他喉头一甜,一丝腥甜涌上口腔,又被他死死咽了回去。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角青筋隐现,冷汗刚渗出就被蒸发。
影遁失效了?!
不,不是完全失效!是距离!被压制了!
他清晰地感觉到,在这无处不在的阳炎力场压制下,原本随心所欲的阴影跳跃距离,被硬生生压缩到了一个极小的范围!最多……只有五丈!而且消耗的灵力和精神力陡增数倍!
就在这迟滞的刹那,岸边那只最大的火鬣蜥发动了!它头顶的火焰冠冕骤然收缩到极致,然后猛地喷发!一道凝练到如同液态黄金般的火柱,带着焚灭一切的恐怖气息,撕裂扭曲的空气,直轰云黯后背!速度之快,威力之强,远超之前任何攻击!
同时,另外两只火鬣蜥也喷出炽热的火球,封锁云黯左右闪避的空间!
绝杀之局!
千钧一发!
云黯眼中寒芒爆射!来不及了!
他没有回头,身体却像早已预知了攻击的轨迹,在黄金火柱及体的前百分之一瞬,猛地向前扑倒!不是简单的扑倒,而是整个人如同融化的蜡像,瞬间“塌陷”进脚下礁石自身投下的那片狭小、扭曲的阴影之中!
嗤——!
液态黄金般的火柱轰然掠过他刚才所在的位置,狠狠撞在礁石后方的岩壁上。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令人牙酸的、如同热刀切牛油般的“嗤嗤”声!坚硬的熔岩壁竟被瞬间熔穿出一个深不见底的、边缘流淌着暗红岩浆的孔洞!青烟袅袅升起,空气里弥漫着岩石被极致高温汽化的刺鼻气味。
另外两颗火球则轰在礁石两侧,炸开大片的熔岩火雨。
而礁石之上,已然空无一人!只有袅袅青烟和滚烫的岩石。
五只火鬣蜥同时愣住了,焦躁的嘶鸣戛然而止。它们腥黄的眼珠里充满了困惑,在那块不大的礁石上来回扫视,又低头嗅探着滚烫的岩石和岩浆河面,似乎无法理解那个猎物为何突然凭空消失。
就在距离礁石仅仅四丈多远的另一块稍小的黑色礁石下方,一片被岩浆河光芒映照得异常模糊、不断扭曲晃动的阴影里。
云黯的身影如同从墨汁中缓缓浮起,重新凝聚。他单膝跪地,一只手紧紧捂着嘴,指缝间有鲜红的血丝渗出,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强行在压制下发动阴影跳跃,并且精准控制在被压缩到极限的范围内,对经脉造成了强烈的冲击。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刺痛和淡淡的血腥味。
他迅速抹去嘴角的血迹,眼神锐利如刀,扫过远处岸边还在困惑搜寻的火鬣蜥群。没有丝毫停留,他再次融入脚下晃动的阴影,如同水滴汇入沸腾的油锅,无声无息地消失。
下一刻,他的身影出现在更远处一块熔岩巨碑的阴影下,距离再次被压缩,只有三丈多。现身时,他的脸色更白一分,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
就这样,在无处不在的恐怖高温和阳炎力场的压制下,云黯的身影如同在沸汤上跳跃的水珠,每一次阴影跳跃都艰难而短促,每一次现身都伴随着经脉的刺痛和灵力的剧烈消耗。他不再追求速度,而是将隐匿和气息收敛发挥到极致,利用嶙峋的熔岩地貌和岩浆河本身扭曲的光影作为掩护,艰难地向着这片熔岩绝地的深处迂回前进。
身后火鬣蜥的嘶鸣和岩浆河沉闷的流淌声渐渐被抛远。
当他终于摆脱追兵,藏身于一处由几块巨大斜插熔岩形成的、相对背阴的狭小缝隙时,才敢真正停下来喘息。
汗水早已流干,皮肤滚烫,嘴唇干裂出血口。他从贴身的储物袋里,极其小心地取出一个不起眼的灰色皮囊,拔开塞子,珍惜地抿了一小口冰凉刺骨的寒潭水。那点微不足道的凉意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
他靠在滚烫的岩壁上,闭上眼,深深吸气,再缓缓吐出,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吐火焰。体内,那缕来自离火鉴核心的太阳真火火种,在如此浓郁的天地阳火环境中,显得异常活跃,如同被唤醒的精灵,在丹田气海内缓缓盘旋,散发出温暖而精纯的火元气息。它似乎与这片熔岩绝地深处某个方向,产生着极其微弱、却又清晰无比的共鸣,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又像是磁石间的吸引。
云黯睁开眼,疲惫的眼底深处,燃烧起两簇幽冷的火焰。他摊开左手,掌心向上,一缕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淡金色火苗凭空浮现,在他掌心上方半寸处悬浮、跳跃。它没有散发出任何热量,反而像指南针一样,微微颤动着,坚定地指向熔岩海深处某个特定的方向——那里,翻腾的金红色岩浆尽头,隐约可见一座巨大、孤绝、如同燃烧巨鼎般的岛屿轮廓,在蒸腾扭曲的热浪中若隐若现。
熔火之心!
太阳精金所在之地!
目标明确,前路已开。
他收起火种,目光扫过自己身上。林家的制式衣袍在刚才的战斗和高温下早已多处焦黑破损,沾满了熔岩灰烬和干涸的血迹(大多是伪装),看起来狼狈不堪,却也完美地融入了这片残酷的环境。他检查了一下腰间代表林家身份的玉牌,确认完好。
远处,隐约传来其他方向修士与火兽战斗的轰鸣和呼喝声,离火宫弟子特有的清叱尤为明显,似乎还夹杂着某个清冷而熟悉的女声,但隔着扭曲的热浪和遥远的距离,模糊不清。
云黯最后看了一眼林家队伍撤离的方向,那里早已空无一人,只有无尽的熔岩和蒸腾的热浪。他脸上属于“林影”的那份惊惶、笨拙和冲动彻底褪去,只剩下冰封般的沉静和夜枭般的孤冷。
他不再犹豫,将身体更深地融入岩缝的阴影之中,气息彻底收敛,如同蛰伏的幽灵。目光锁定熔岩海深处那座燃烧的巨岛,身形一晃,再次消失在嶙峋熔岩构成的阴影迷宫里,向着那至阳绝地,孤身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