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不好。”蓝泠冷淡地启唇，“你身为下一任护域大妖，居然被一个小妖怪打伤了，会损伤百姓对你的信任。”
“这我倒是不在乎，毕竟他们信不信任我，我都是板上钉钉的护域大妖，谁也偷不走。”莫刃脸上的血迹显得他的笑容愈加鬼魅森冷，“不过你家的小虎妖是该好好教育一下了，我就不计较那么多了，让他给我道个歉便是。”
星祈紧握的拳头微微发颤。
他不认为他应该道歉，可其中缘故，他又不能辩驳。
蓝泠眼神冷如冰霜：“我不了解你，但我了解星祈，他绝不会无缘无故打你，你应该找一找你自己的原因。”
“我可一直都是谦虚有礼的。”莫刃无辜地瞥向星祈，故意拖长声音，“我不过是问了他一个问题……我问他是不是……”
“对不起！”
星祈蓦地冷喝出声，杀气腾腾地盯着莫刃，一字一顿地问，“行了吗？”
“这才乖嘛，小虎妖就应该守小虎妖的规矩，要对大妖心怀敬意，谦恭有礼。”莫刃深深地挑起唇角，笑得不像狼妖，倒像是一只奸诈狡猾的狐狸。
星祈在莫刃面前却是一个满腹心事的毛头小子，注定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那我就不多叨扰了，我去无药堂买了五颗丹药，想来跟你说一声，仅此而已。”莫刃微微耸肩，宛如被误解的好人，起身离去。
再不走，他鼻梁上的伤就要好了，还怎么跟钛显大人卖惨？
星祈鼓起勇气看向蓝泠，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声说：“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然后不等蓝泠追问细节，他就飞快逃走。
蓝泠的黑眸中掠过一抹复杂的情绪，比起烁烁和葵安，星祈显然是与她更亲近的存在。
可在这条重归故土的道路上，星祈却是最捉摸不透的那个。
她不知道该如何帮他，只能等待。
并在危险来临时，与他一同抵御外敌。
翌日。
星祈犹豫良久，终究还是去了白虎神宫。
他怕钛显质问他为什么打莫刃，可他又不想错过变强的机会。
只有足够强大，才能真正打败那些令他烦忧的东西！
进入神殿时，星祈已经做好了被责问的准备。
毕竟白虎灵域人人皆知，莫刃是在钛显膝下长大的，钛显应当十分疼惜莫刃。
“你来了！”
上方传来钛显苍老又难掩喜悦的声音，令星祈怔住，“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星祈惊疑地抬头：“他没说昨天的事吗？”
“你打他的事？说了。”钛显一步步走下台阶，笑意和蔼，“我还给了他不少伤药，让他好好休息。”
星祈看着面前的老者，无声询问：那你不怪我？
钛显当即笑出了声：“你这个表情，真是跟你……跟银烈一模一样。他年轻的时候，脾气可差了！每天都有人受伤，到处都在传他是个残暴不仁的大妖！”
闻言。
星祈心神微震，隔着几千年与银烈产生共鸣，忍不住问道：“然后呢？”
“然后……”钛显稍作停顿，仿佛要开始讲述银烈是如何一步步成长，收敛脾气，让世人认可他的。
可话锋一转，钛显说的却是：“然后他就被骂了几千年啊！到现在还没消停呢！”
星祈微微张大嘴巴，茫然又错愕。
那样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护域大妖，竟背负了一辈子的骂名吗？
钛显轻声道：“我还记得我劝过他好多次，可他从来没改过……他说，我打的杀的都是该死的，我不需要任何人的理解。对我抱有偏见的人终究会辱骂我，而我所做之事，只需要对得起我自己。”
星祈仿若被一股来自几千年前的狂风拂面，那道魁梧傲然的身影就站在眼前，将难以言说的力量注入他的灵魂。
钛显笑问：“孩子，你对得起你自己吗？”
“嗯。”
星祈毫不犹豫地点头，又觉得好像缺少了些什么，做什么才算对得起自己？
若他有难以启齿，难以捋清的事该怎么办？
钛显眯眼微笑：“你只是打了莫刃一拳罢了，并非无法收场的大祸。你认为是对的便好，无需烦扰自身。”
说到这儿。
星祈对银烈产生了更多的好奇心，忍不住问道：“那银烈大妖有喜欢的妖或者人吗？”
“白虎灵域人尽皆知，银烈不仅不近人情还不近女色，你认为他会有喜欢的女子吗？”钛显反问。
星祈顿了顿，几乎是脱口而出：“有。”
近万年的时光里，银烈不可能遇不到心悦的女子。
在七情六欲中，妖与人最是接近。
即便是心如磐石的银烈，也会有动情的时候。
“是的，孩子。银烈不仅有心悦的女子，那还是他的妻子。”钛显的手一挥，便变出一幅画卷来，展开给星祈看。
画中身着藕荷色长裙的女子，依偎在银白铠甲的男子怀中，女子温婉似水，男子威武霸气，十分相配。
女子明眸皓齿，眼角泛起一抹媚意，长发顶端是一双淡粉色的狐狸耳朵，身后隐约可见三条长尾，将腰肢衬得如柳叶般纤细。
这是星祈第一次见到银烈化作人形的样貌，却并无多少感觉，倒是女子的容颜，如一根尖刺扎进久远的回忆里。
尚在襁褓时女子的低语和怀抱的暖意，仿佛要穿透画卷，温柔地拥住他。
“世人皆道银烈不近女色，却不知他与挚爱早在成为大妖前便认识了。”
钛显夹着笑意的话音在耳畔响起，“与银烈的耿直豪爽不同，姣思是一位十分温柔细腻的女子。他俩是怎么看对眼的，我到现在都没明白呢。只可惜其中细节，银烈一直不肯告诉我。”
星祈不解：“既是妻子，为何大家都不知道？”
“因为他们总是三天两头的吵架呀，一闹别扭就是三五百年不见面。”钛显笑得无奈又促狭。
闻言。
星祈已经想象到两个看似性格不合，矛盾不断，却又情深似海，恩爱了几千年的夫妻。
可为何他只觉得姣思熟悉，却不觉得银烈熟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