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帝都的天际染上一抹残阳的血色,映照在皇宫的废墟之上,断垣残壁间似还回荡着战火的余音。大殿的龙椅早已倾覆,金漆剥落,昔日威严的紫禁城如今只剩下一片破败景象。龙飞站在一处高台之上,披着一件粗布长衫,脸色虽仍苍白如纸,眼神却已恢复了几分清明。他俯瞰着脚下满目疮痍的帝都,远处的城墙上义军的旗帜迎风招展,城内却依旧弥漫着战后重建的艰辛气息。心头百感交集,既有铲除暴政的欣慰,又有肩负天下未来的沉重。
“龙爷,风冷,您伤势未愈,还是先回指挥所歇息吧。”身后传来铁柱低沉的声音,这位自幼追随龙飞的忠实护卫,此刻满脸担忧。他手中提着一柄破损的铁锤,身上战袍多处焦黑,显然刚从前线巡查归来。
龙飞摆了摆手,声音虽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无妨,我既醒来,这天下局势便不容我多歇。铁柱,城内百姓如何?义军可有稳住秩序?”
铁柱沉声道:“回禀龙爷,城内虽乱,但大体已稳。义军将士在各处布防,驱散了一些趁乱劫掠的匪徒。只是……粮草短缺,百姓饥苦,城东还有不少人因战乱流离失所,哭声不绝。咱们的人正在分发苏小姐送来的救济物资,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龙飞闻言,眉间微蹙,目光再度投向远方。他的心头如压着一块巨石,那海皇之命所赋予的使命,此刻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这天下,不仅仅是推翻一个暴君便能太平,真正的挑战,是如何让这片焦土重焕生机,让四海不再有战火之祸。
正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废墟间的沉寂。苏樱一身青衫,风尘仆仆地踏上高台,身后还跟着几名亲信小队的成员。她见到龙飞站立的身影,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转为埋怨:“龙飞,你怎又不听劝?伤势还未痊愈,便站在这风口上,若是再受了寒气,教我如何安心?”
龙飞转头看到她,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浅笑:“樱儿,我若不亲眼看看这帝都现状,心中如何能安?再说,有你送来的药材相助,我已好了大半,怎会如此不济?”
苏樱轻哼一声,上前为他披上一件厚实的披风,语气中满是关怀:“再硬撑也瞒不过我。你体内真气尚未恢复,若非海龙佩护体,只怕……罢了,不说这些。你既醒来,定有许多事要筹谋,我今日刚从城外赶回,带来了些最新消息,咱们回指挥所再细说。”她一边说着,一边扶着他缓缓走下高台,目光中透着几分复杂。
临时指挥所设在皇宫外的一处旧邸内,虽简陋,却收拾得井井有条。堂中燃着炭火,驱散了秋日的寒意,几名亲信小队的成员正在一旁商议军务,见龙飞与苏樱入内,纷纷起身行礼。龙飞摆手示意众人坐下,径自坐于一处木椅之上,沉声道:“樱儿,城内局势如何?义军内部可有异动?”
苏樱在一旁坐下,接过一名小队成员递来的热茶,递给龙飞后才开口道:“城内局势虽稳,但隐患不小。义军之中派系林立,有人主张复辟旧制,恢复爱新觉罗正统;有人却痛恨皇权,欲彻底废帝,立一个全新的共和之国。此外,城东的粮草问题越发严峻,若不及时解决,只怕会生出乱子。”
她顿了顿,语气中带着几分忧虑:“更令人头痛的是,泰西诸国已听闻帝都战乱的消息,有人暗中派使者来探口风,似有趁火打劫之意。‘四海商盟’虽在海外仍有根基,但大满帝国本朝之事,他们的态度尚不明朗。若是处理不当,恐有外资干预之祸。”
龙飞听罢,手中茶杯微微一顿,目光中闪过一丝冷芒:“泰西诸国么……他们觊觎东方已久,此时见我帝都新丧,怎会不生贪念?只是眼下内忧未解,外患便来,当真不容有半点懈怠。”他低头沉思片刻,又抬头问道:“义军内部的争论,究竟孰多孰少?可有主事之人能拿定主意?”
苏樱摇了摇头:“主事之人倒有几位,但各执一词,莫衷一是。城北的义军首领赵无涯,出身寒门,最为激进,主张废帝立新,言辞间颇有不服管束之意;而南城一带的周长林,倒是旧臣之后,力主复辟旧制,恢复皇权正统。他们虽暂听你号令,可若新政体迟迟不定,只怕会生出更大的分歧。”
龙飞闻言,眉间皱得更深。他将茶杯轻轻搁在案上,缓缓站起身,走到堂中一处破旧的地图前,指着地图上象征帝都的红点,低声道:“大满帝国立朝百年,皇权虽有积弊,却也维系了天下之纲。然承泽暴政,早已令民心尽失,若再复旧制,只怕百姓不服。而若彻底废帝,立一个全然陌生的政体,天下根基未稳,又如何能长久?此中利弊,实难权衡。”
夜色渐深,指挥所内的烛火摇曳,映得众人的影子忽明忽暗。龙飞与苏樱围坐在一处小桌前,彻夜长谈,堂中不时传来铁柱等人低声禀报军情的声音。龙飞手中拿着一卷粗糙的纸笔,边说边写,似在勾勒着什么大计。苏樱则不时在一旁补充,二人神色虽疲惫,目光中却透着一种难言的坚定。
“樱儿,我思来想去,这天下之治,不在一人称帝,而在万民同心。”龙飞放下笔,声音低沉却掷地有声,“承泽之祸,根源在于皇权无制,暴虐无度。而若废帝立新,又恐天下不服,人心动荡。依我之见,不如从爱新觉罗旁支中,择一有德之人,作为象征之君主,维系天下之名;再辅以立宪或共和之制,权归于民,法约束上,方能保长久太平。”
苏樱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点头道:“此法确是中庸之道,既顾全了旧朝颜面,又能顺应新时之需。只是,这新君主之人选,需得谨慎,若立了一个傀儡,或是心怀异志之辈,岂不徒增麻烦?至于立宪或共和之制,又当如何施行?天下士人、百姓,未必能即刻接纳。”
龙飞苦笑一声:“此事的确不易,需得从长计议。新君主之人选,需得是有德无欲之人,最好是旁支中无甚权势,却有仁心之人。至于新制推行,需得循序渐进,先从帝都试行,再推广四海。这其中,‘四海商盟’或可助一臂之力,以商贸通达天下,以新法教化人心。”
苏樱点点头,若有所思道:“此事若成,‘四海商盟’确能成为联系天下之纽带。只是,眼下义军内部之争还未平,若他们不肯奉从,又该如何?”
龙飞目光一凝,语气中透着一丝决然:“若不奉从,便以理服之;若理不可服,便以义责之。大满帝国之未来,不容再有私心作祟。我既担海皇之名,便要为这天下开出一条新路来,纵有千难万险,亦在所不惜。”
烛火渐渐燃尽,堂中只剩下一片微弱的光影。龙飞的话音回荡在夜色中,透着一股不容动摇的意志。苏樱静静看着他,眼中既有欣慰,又有一丝担忧。她知晓,这个男人的肩上,担着远比常人所能想象更重的担子。而这条新路,究竟能否走通,天下新局又将如何铺展,一切尚在未定之天。
窗外,帝都的夜空下,隐隐传来百姓低语与义军巡逻的脚步声。这片饱经战火的土地,似乎也开始期待着一场真正的变革。而龙飞与苏樱的目光,早已越过这残破的城墙,投向了更广袤的四海,投向了那尚未明朗的未来。新的君主会是何人?立宪之法又将如何落地?这一场关乎天下苍生的博弈,才刚刚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