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冰冷气味,被床头柜上那束红玫瑰浓烈到近乎妖异的甜香彻底覆盖。林默僵在病床上,如同被毒蛇盯住的青蛙,每一个毛孔都在尖叫着危险!沈薇那无声的唇语——“游戏继续了哦,我的猎物”——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他濒临崩溃的神经。
“林老师?” 苏晚担忧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看着林默惨白如纸、冷汗涔涔的脸,和那双死死盯着沈薇、充满极致恐惧的眼睛,心头的不安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迅速扩散。“你……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
“不!别走!” 林默猛地嘶吼出声,声音干裂嘶哑,带着破音。他下意识地伸手,死死抓住了苏晚的手腕,力道之大,让苏晚痛得蹙起了眉。他不能让她离开!沈薇就在这里!这个披着天使外衣的恶魔!她会对苏晚做什么?!
“林默!你弄疼我了!” 苏晚试图抽回手,眼中除了担忧,更多了一丝惊疑。林默的状态太不对劲了,那种恐惧……深入骨髓,不像是单纯的创伤应激。
“呵……” 一声极轻的、带着一丝慵懒笑意的叹息响起。
沈薇依旧站在床边,脸上那抹恰到好处的担忧如同精心描绘的面具。她微微歪着头,黑发滑落肩头,目光在林默死死抓住苏晚的手上停留了一瞬,那双看似清澈的眼底,一丝冰冷的、如同毒蛇锁定猎物般的幽光,一闪而逝。
“看来林老师真的很依赖苏老师呢。” 她的声音轻柔温婉,如同春风拂过柳梢,却让林默的脊背瞬间爬满寒意。“苏老师,林老师受了这么大的惊吓,身边确实需要人寸步不离地照顾呢。” 她说着,极其自然地向前又挪了半步,距离病床更近,那股冷冽的罂粟香气混合着玫瑰的甜腻,霸道地侵入林默的感官。
“沈薇说得对。” 苏晚暂时忽略了手腕的疼痛,看着林默惊魂未定的样子,心软了下来,另一只手轻轻覆上林默紧抓着她手腕的手背,试图安抚他冰凉的颤抖。“别怕,林默,我在这里,哪里也不去。警察就在外面,你很安全。”
安全?林默看着苏晚眼中毫无防备的温柔,再看看沈薇那看似无害、实则充满致命诱惑的脸庞,巨大的荒谬感和更深的恐惧几乎将他撕裂。苏晚的温柔像一把钝刀,在他心上反复切割。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个看似关心他的“沈薇”,就是那个在废弃车厢里舔舐着鲜血、要将他们拖入地狱的恶魔!
“苏老师……” 林默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强迫自己将目光从沈薇脸上移开,死死盯着苏晚,试图用眼神传递那无法言说的恐怖,“她……她不是……”
“不是什么?” 苏晚困惑地追问,顺着林默的目光看向沈薇。
沈薇适时地露出一个带着些许受伤和无措的表情,微微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声音也低了下去,带着一丝委屈:“林老师……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我只是……很担心你……”
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瞬间击中了苏晚的同情心。她立刻对林默说道:“林默!沈薇是好心来看你的!你怎么能这样?她一个女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 她甚至轻轻拍了拍沈薇的手臂,以示安慰。
林默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咙,眼前阵阵发黑。误会?坏心思?苏晚的善良和信任,在此刻成了沈薇最完美的掩护,也成了刺向他最锋利的刀!
就在这时。
沈薇动了。
她极其自然地俯身,仿佛要去整理一下林默凌乱的被角。她的动作优雅而缓慢,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压迫感。她的脸,在俯身的瞬间,再次贴近了林默。那股冰冷的、带着罂粟甜香的气息,如同毒雾般笼罩下来。
林默的身体瞬间绷紧如铁!他想后退,想推开她,但身体被固定,苏晚的手还覆在他的手背上!
沈薇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扫过林默脖颈上缠绕的厚厚纱布,那里还隐隐透出血迹。她的红唇,在距离林默耳廓只有毫厘之遥的地方,极其轻微地开合,用只有他能听到的、粘稠如蜜又冰冷如刀的声音低语:
“看……她多信任我……”
“多……关心你……”
“你说……”
“如果让她亲眼看着……”
“她最关心的人……”
“在她面前……”
“一点一点……”
“被我……”
“玩坏……”
“会是什么表情呢?”
“呵呵……”
那冰冷的笑声,如同毒蛇的鳞片刮过林默的耳膜!每一个字都带着残忍的兴奋和赤裸裸的占有欲!林默的瞳孔因为极致的惊骇和愤怒而骤然放大!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他想嘶吼,想揭穿她!但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
“林默!你的伤口!” 苏晚的惊呼声突然响起,带着真切的焦急。她看到林默脖颈的纱布上,瞬间洇开了一小片刺目的鲜红!显然是情绪过于激动,刚刚缝合的伤口崩裂了!“别动!我去叫护士!” 她再也顾不上其他,猛地抽回被林默抓住的手,转身就要冲向门口。
“不!别走!” 林默绝望地嘶喊,想伸手去抓,却只抓了个空。
就在苏晚转身的刹那!
沈薇动了!
她的动作快如鬼魅!那只一直垂在身侧、戴着薄薄黑色丝袜手套的手,如同毒蛇出洞,猛地探出!目标不是林默,而是苏晚!
她的指尖,带着冰冷的触感,极其精准地、如同情人般轻柔地……拂过了苏晚因为转身而微微扬起的、白皙脆弱的脖颈!
动作快得如同错觉!轻柔得如同羽毛拂过!
苏晚只觉得后颈一凉,像被冰冷的金属贴了一下,脚步下意识地顿了一瞬,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沈薇已经收回了手,脸上依旧是那副带着关切和无措的表情,仿佛刚才那一下只是无意的触碰。
“苏老师,怎么了?” 沈薇轻声问,眼神无辜。
“没……没什么。” 苏晚压下心头那丝莫名的寒意,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焦急地拉开门冲了出去,“护士!护士!病人伤口出血了!”
病房门在苏晚身后关上。
死寂。
只剩下林默粗重得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喘息,和床头那束红玫瑰散发出的、浓烈到令人窒息的甜香。
沈薇缓缓地、缓缓地转过身,面向病床上如同困兽般的林默。她脸上那副楚楚可怜的面具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如同欣赏猎物垂死挣扎般的玩味和……一种近乎贪婪的占有欲。
她一步步走近,高跟鞋踩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每一步都像踩在林默的心跳上。
她停在床边,微微俯身,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庞再次凑近。月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让她看起来如同从地狱走出的艳鬼。
“现在……” 她的声音粘稠而冰冷,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只剩下我们了……”
她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贪婪地扫过林默因为恐惧和愤怒而剧烈起伏的胸膛,扫过他脖颈上洇开的刺目鲜红,最终,定格在他那双写满惊骇和憎恨的眼睛上。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沈薇的指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怜惜,轻轻抚过林默脖颈纱布边缘渗出的温热鲜血。她的指尖沾上那抹鲜红,然后,如同在废弃车厢里一样,缓缓移到自己沾着血迹的红唇边。
但这一次,她没有舔舐。
她只是用那双燃烧着幽暗火焰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林默,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扭曲的……爱意:
“你知道吗……”
“你的血……”
“是温的……”
“你的恐惧……”
“你的愤怒……”
“都让我……”
“如此着迷……”
她的另一只手,极其缓慢地、解开了自己米白色羽绒服最上面的两颗纽扣。衣襟微微敞开,露出里面同样米白色的、质地柔软的羊绒衫,以及……羊绒衫领口下,一小片白皙得晃眼的肌肤。
在那片肌肤上,靠近锁骨下方一点的位置,赫然纹着一朵小小的、线条简洁却异常妖异的……
黑色曼陀罗花。
花瓣的边缘,带着一丝未干的血迹般的暗红。
“看……” 沈薇的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温柔,指尖轻轻点在那朵黑色的曼陀罗上,目光却如同钩子般死死锁住林默,“这是为你而生的印记……”
“它代表……”
“无法预知的死亡……”
“和……”
“绝望的爱……”
她的身体俯得更低,红唇几乎要贴上林默的耳垂,冰冷的气息带着罂粟的甜香和浓烈的血腥味,钻入他的鼻腔:
“林默……”
“你是我的……”
“从灵魂……”
“到每一滴血……”
“都是我的……”
“苏晚……”
“她保护不了你……”
“谁也……”
“保护不了你……”
“只有我……”
“只有我……”
“才能给你……”
“最极致的……”
“爱……”
“或者……”
“死亡……”
她沾着林默鲜血的指尖,带着冰冷的触感,极其缓慢地、如同情人的抚摸般,滑过林默剧烈颤抖的、冰凉的嘴唇。
新一轮的、将苏晚卷入漩涡中心的、以“爱”为名的残酷狩猎,在病房的惨白灯光下,在玫瑰的浓香与鲜血的腥气中,无声地……进入了最危险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