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弥漫着硝烟与血腥味的空气,如同凝固的铅块,沉沉压在狭窄的岩穴中。莉迪亚纤细的手臂被尤里安铁钳般的手死死扣住,压在冰冷粗糙的岩壁上。矿工匕首锈迹斑斑的刃口划过皮肤的剧痛,让她发出一声短促凄厉的惨叫!温热的鲜血瞬间涌出,沿着她苍白的手臂蜿蜒流淌,滴落在下方——
不是那扇被废弃、被遗忘在矿坑深处的巨大铁门本身,而是门扉正中央,一个被厚厚的、深褐色铁锈和经年累月积攒的污垢几乎完全覆盖的锁孔周围!
“滋啦…”一声轻微、却令人牙酸的腐蚀声响起!滚烫的鲜血接触到冰冷厚重的铁锈,腾起一缕几乎看不见的、带着浓重铁腥味的白烟!暗红的血迅速渗入铁锈的缝隙,如同强酸泼洒,竟将那层顽固的锈蚀硬生生蚀开了一小片!露出下方被岁月掩埋的、黄铜质地的锁芯轮廓!那锁芯结构异常复杂,层层叠叠,布满细密的簧片和卡榫,绝非普通门锁可比,透着一种古老而精密的冷硬感。
“钥匙…”尤里安嘶哑的声音在莉迪亚耳边响起,带着一种洞悉真相后的冰冷残酷,也带着失血过多的虚弱,“不是打开‘铅心’…瓦伦丁要的,是用你的血…蚀开这扇门上的锈锁!门后…才是他真正觊觎的…能让他彻底握紧那柄悬顶之剑的东西!”
莉迪亚冰晶般的瞳孔因剧痛和极致的恐惧而剧烈收缩!父亲书房里那盏老矿灯模糊的双头鹰矿徽…矿工枯骨旁刻下的“罗血引”…瓦伦丁爪牙对她血液病态的追逐…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如同冰冷的锁链,瞬间串联、绞紧!不是为了虚无缥缈的“铅心”,是为了这扇门!这扇用她罗曼诺夫家族的血脉才能蚀开锈锁的门!这扇门后,藏着足以颠覆帝国、让瓦伦丁真正成为执剑人的秘密或力量!
“呃!”尤里安的身体猛地一晃!左肩胛骨下的枪伤因为刚才剧烈的动作再次崩裂,暗红的血迅速在皮衣上洇开更大的一片!剧痛让他额头瞬间布满冷汗,钳制莉迪亚的手臂力量也不由自主地松懈了一丝!
就是这一丝松懈!
“不!”莉迪亚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被恐惧和愤怒点燃的力量!她猛地挣脱尤里安的钳制,身体向后踉跄撞在冰冷的岩壁上!冰晶般的瞳孔燃烧着绝望的火焰,死死盯着尤里安,也盯着那扇正在被她的鲜血蚀开锈锁的死亡之门!“你们…你们所有人…都只想要我的血!都只想用它打开地狱的大门!”她的声音尖锐而破碎,带着泣血的控诉。
就在这时!
“砰!砰!砰!”
沉闷的撞击声和碎石滚落的声音,伴随着尼古拉·伊万诺维奇·沃罗宁那粗嘎、暴怒到极点的咆哮,从他们来时那条狭窄缝隙的入口处轰然传来!
“找到他们了!在这边!堵死入口!”
“炸不开就用撬棍!给我撬开!快!”
瓦伦丁的鹰犬,如同跗骨之蛆,终究还是循着血迹和踪迹追了上来!时间,被压缩到了极限!
尤里安冰蓝的瞳孔骤然收缩!所有的痛楚和虚弱被瞬间压下,只剩下冰冷的决断!他看也没看情绪失控的莉迪亚,目光死死锁定在那扇铁门锁孔周围——莉迪亚的鲜血如同强效的除锈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蚀穿厚厚的铁锈,下方复杂精密的黄铜锁芯结构正越来越清晰地暴露出来!但速度…还不够快!身后的追兵随时可能破开缝隙!
“没时间了!”尤里安的声音如同淬火的寒铁,他猛地一步上前,不顾莉迪亚惊恐的躲避,那只染血的、包扎过的右手闪电般探出!不是抓向莉迪亚,而是直接按在了锁孔周围那片被鲜血浸透、正在被快速腐蚀的、滚烫粘稠的锈蚀与血污混合物上!
“呃啊——!”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闷哼从他喉咙深处迸出!
那混合物滚烫无比,带着强烈的腐蚀性!瞬间灼烧着他掌心本就血肉模糊的伤口!剧痛如同高压电流般窜遍全身!但他那只手,却如同铁铸般死死按在上面,用力地、粗暴地摩擦、涂抹!用自己的血肉和莉迪亚残留的鲜血,如同最原始、最残酷的砂纸,加速着锈蚀的剥离!暗红的血、黄褐的锈屑、焦黑的污垢混合在一起,顺着他强健的手臂蜿蜒流下!
锁孔周围,更大面积的黄铜锁芯暴露出来!那精密的结构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仿佛沉睡巨兽睁开的眼睛!
“你…你疯了?!”莉迪亚看着尤里安那只在血锈混合物中用力摩擦、皮开肉绽、甚至隐约可见白骨的手掌,巨大的震惊压倒了恐惧,让她失声尖叫!
“闭嘴!”尤里安猛地抬头,冰蓝的瞳孔因为剧痛而布满血丝,眼神却锐利、冰冷、疯狂如受伤的孤狼!汗水混合着血污从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滴落。“想活命…就帮忙!”他嘶吼着,目光扫向莉迪亚手臂上那道还在渗血的伤口。
莉迪亚浑身一颤!冰晶般的瞳孔中,尤里安那只在血锈中奋力摩擦、几乎自我毁灭的手,身后缝隙入口处越来越猛烈、碎石簌簌落下的撞击声,以及矿坑深处那从未停歇、反而愈发狂躁如末日丧钟般的沉重脉动…所有的绝望、恐惧、愤怒,在这一刻被一股更原始的、求生的本能狠狠压过!
她猛地咬紧牙关!不再犹豫!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挤压自己手臂上那道深长的伤口!更多的鲜血涌出!她踉跄着上前一步,将滚烫的、带着罗曼诺夫家族宿命的血液,直接浇淋在尤里安正在摩擦的锁孔区域!浇淋在他那只惨不忍睹的手掌上!
“滋啦——!”更剧烈的腐蚀声伴随着皮肉焦糊的可怕气味弥漫开来!
两人,一个用血肉摩擦,一个以血浇淋,在这绝境之中,以一种近乎自残的方式,共同加速着这扇尘封之门的开启!血与锈在冰冷的黄铜锁芯上交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