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星海的腥风裹挟着碎浪拍打崖壁,陈玄化作一道青虹掠过海面,裂天犼的虚影在识海深处翻涌,提醒着契约初成的力量。他按捺住体内躁动的灵气,指尖掐诀改变容貌 —— 眉骨微隆,眼角添了道疤痕,道袍换成洗得泛白的粗麻质地,腰间悬着从黑市购得的低阶灵器 \"流云佩\",俨然一副历经沧桑的散修模样。
\"苍澜镇到了。\"
前方云雾散开,露出悬浮于灵脉之上的城镇。说是城镇,实则是由无数飞舟、浮岛拼凑而成的庞杂聚落,外墙用废弃的法器残骸堆砌,入口处的 \"镇妖幡\" 虽残破不堪,仍有淡淡灵光流转。陈玄刚踏过悬浮的石阶,便有三道神识如利刃扫来,来自街角茶楼、屋顶瓦当、以及迎面走来的货郎。
\"道友留步。\" 货郎突然拦住去路,笑容可掬却暗藏锋芒,\"苍澜镇新规矩,外来修士需在 ' 鉴心台 ' 登记灵根。\"
陈玄目光扫过货郎袖口若隐若现的渡鸦刺绣,心中警惕更甚。所谓鉴心台不过是块刻满符文的残碑,实则是天域宗布置的探测阵。他缓步上前,指尖轻触碑面,故意将灵气压制在化神初期,却在灵根显化的刹那,混入一丝魔界阴火的气息 —— 这是他在从魔道修士处悟得的混淆之法。
\"杂灵根,火木双属性。\" 货郎扫过碑面,眼神闪过狐疑,\"最近镇上来了不少生面孔,道友从何处来?\"
\"穷乡僻壤而已,不足为道。\" 陈玄抬手虚引,袖口滑落几枚中品灵石,\"劳烦通融。\"
货郎目光落在灵石上,喉结微动。陈玄趁机运转《太古神王诀》,神识如蛛网般扫过全镇:东南方的酒楼二楼,三名修士正用传音术交谈,腰间挂着天域宗的紫金葫芦;西北方的黑市入口,有修士背着刻满咒印的铁箱出入,箱中隐约传来混沌灵气的波动。
\"进去吧。\" 货郎收下灵石,语气稍缓,\"但劝道友莫要惹事,最近天域宗在追查一名…… 特殊人物。\"
陈玄点头离去,心中却掀起波澜。所谓特殊人物,只怕便是指他这个 \"混沌血脉者\"。行至镇中主干道,两侧摊贩叫卖声此起彼伏,有兜售残缺玉简的游方修士,有炼制傀儡的器修,甚至有明目张胆售卖 \"灵根改造丹\" 的药修 —— 此丹可强行改变灵根属性,正是天域宗 \"净化道途\" 的余毒。
\"瞧一瞧嘞!中品灵器 ' 穿云箭 ',可破元婴期护盾!\"
吆喝声来自街角摊位,摊主是个独眼老者,摊位中央摆着一支锈迹斑斑的短箭。陈玄目光微凝,此箭表面虽破旧,内部却封存着完整的庚金阵法,分明是被抹去灵光的中品仙器。他蹲下身,指尖轻抚箭身,混沌灵气如蛛丝般渗入,阵法竟开始自行运转,锈迹剥落处,露出刻着 \"天工坊\" 的铭文。
\"嘿!这位道友识货!\" 老者独眼发亮,\"实不相瞒,这箭是老朽从乱星海古战场捡的,只要……\"
\"三十块上品灵石,如何?\" 陈玄开口打断,同时以神识传音,\"我知此箭可引动天雷,老者莫要欺我。\"
老者瞳孔骤缩,刚要开口,突见陈玄指尖青光一闪,穿云箭竟悬浮而起,表面浮现出复杂的雷纹。周围修士惊呼后退,天域宗的暗哨纷纷转头望来。陈玄心中暗叫不好,却灵机一动,掐诀施展出 \"灵气模拟术\",让箭身泛起魔界特有的幽绿光芒。
\"魔修!\" 不知谁喊了一声,人群顿时散开。陈玄趁机将箭抛回摊位,化作残影混入小巷。身后传来暗哨的呼喝,他却在拐角处被一股奇异的力量牵引,转入一条布满青苔的狭缝 —— 竟是条隐藏的传送阵。
\"嘘 ——\"
一只布满老茧的手捂住陈玄口鼻,待传送阵光芒消散,眼前出现一间堆满杂物的密室,墙角摆着散发腐臭的妖丹,中央石桌刻着阴阳鱼图案,正是黑市的标志。对面坐着个矮胖老者,头戴瓜皮帽,腰间挂着九枚铜铃,正是方才在主干道上摆摊的货郎。
\"小家伙胆子不小,敢在苍澜镇明目张胆施展上古功法。\" 老者抛来一枚解酒丸,空气中顿时弥漫起掩盖灵息的药香,\"不过老朽更喜欢称呼你为…… 天命者。\"
陈玄瞳孔微缩,混沌龙纹在掌心隐现。老者却抬手示意勿惊,摘下瓜皮帽,露出额间淡金色的兽纹 —— 那是与裂天犼同源的凶兽血脉印记。
\"在下老九,苍澜镇黑市之主。\" 老者捻动铜铃,密室墙壁浮现出星图,\"方才你炼化仙器的手法,可是《太古神王诀》?此功法早已随神王陨落失传,你究竟是谁?\"
陈玄沉默片刻,摊开掌心,兽首契约印记与星图产生共鸣。老九倒吸一口凉气,铜铃齐齐作响:\"裂天犼的共生契约!果然…… 果然是你!\"
\"前辈知晓神王陨落之事?\" 陈玄追问,\"天域宗为何不惜代价追杀我?还有这混沌源晶碎片……\"
\"嘘 ——\" 老九脸色剧变,抬手关闭星图,\"此处非久留之地。明日卯时,带三枚高阶妖丹来此,老朽带你去见一个人。\"
他塞给陈玄一张兽皮地图,上面用荧光血液标注着黑市深处的裂隙坐标,裂隙中央画着混沌古界的图腾。陈玄刚要细问,老九已推开暗门,催促道:\"记住,别被天域宗的 ' 鉴心镜 ' 照到,那镜子能看透伪装…… 还有,你体内的凶兽契约需要高阶妖丹稳固,否则反噬起来……\"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天域宗特有的警笛声。老九挥手撒出一把迷烟,陈玄只觉神识一滞,再睁眼时已身处镇外荒野。他展开兽皮地图,发现地图背面用指甲刻着一行小字:\"混沌源晶碎片在天域宗密室,与神王陨落之战有关。\"
夜风拂过,裂天犼在识海发出饥饿的嘶吼。陈玄望向苍澜镇方向,那里灯火依旧,却暗藏杀机。他摸向怀中的穿云箭,箭身仍残留着他的混沌灵气,此刻竟在月光下泛着淡淡金光,与他眉心的菱形印记遥相呼应。
\"九重天阙,混沌古界……\" 陈玄喃喃自语,将地图收入储物袋,\"看来我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荒野远处,天域宗的搜捕队正朝着镇外赶来。陈玄捏碎传讯玉简,玉简中顿时浮现林清缘的虚影,虽只有短短一瞬,却让他心中稍安。裂天犼的虚影在身后一闪而过,他知道,今晚必须找到高阶妖丹,否则契约反噬将暴露身份。
在灰袍老者的史册中,这一晚被称为 \"苍澜镇秘会\":\"天命者陈玄初入仙界,以散修身份潜入苍澜镇,识破天域宗暗哨布局,意外结识黑市之主老九。老九乃上古凶兽后裔,掌握混沌古界裂隙坐标,其出现或与神王座下三大凶兽之秘有关。是夜,陈玄获赠地图,得知源晶碎片下落,仙界局势骤起波澜。\"
史册的末尾,画着苍澜镇黑市的隐秘入口,下方题字:\"仙域非乐土,黑市藏玄机。当混沌血脉遇上凶兽后裔,旧时代的齿轮,已开始加速转动。\"
陈玄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时,苍澜镇的鉴心台突然爆发出刺目红光,天域宗暗哨们望着碑面上若隐若现的混沌龙纹,脸色惨白。而在黑市深处,老九望着掌心的兽首印记,喃喃自语:\"神王大人,您的棋局,终于到了关键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