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君长钰回答,轰隆声再次传来,所过之处树木倒塌断裂。
混浊的洪水宛如一条巨蛇,以排山倒海之势朝二人袭来。
沈棠梨原本就在君长钰怀里,这下更是吓得嘴唇发白,紧紧揪着他的脖子不放。
“君长钰,我要死了。”
天灾面前,人类显得如此渺小。
沈棠梨满心绝望,难道她的重生,就只是回来体验另外一种死法的吗?
她还没手刃敌人,复仇计划写了厚厚一沓,全都没有实现,她不甘心!
“别怕,属下略识水性。”
男人的低头蹭了一下她的头顶,安慰的话语一出,怀里的娇小身躯更害怕了,害怕得浑身都在颤抖。
“你胡说。”她的声音都带着哭腔。
“真的,属下还是暗卫时,可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呢。”
“那你在这么大的洪水里游过泳吗?”
“……那倒没有。”
“我就说你骗人呜呜呜!!!”
沈棠梨只觉得自己要死了,她甚至不敢低头去看已经没过树干的大水,紧紧闭着眼睛,像只八爪鱼一样牢牢吸附在君长钰身上。
勒得他几乎要喘不上气。
就在这时,身下的大树在洪水不断的冲刷下开始了前后摇晃。
沈棠梨尖叫一声。
君长钰一手要抓着树干稳住身形,就只有一只手来抱她,这让她的安全感大大减少,沈棠梨后背发凉,断断续续的哭:
“君长钰,没想到愿意陪我一起死的人会是你……如果我们大难不死,我要给你一大块免死金牌,以后你再气我,我也不骂你了……”
“多谢殿下恩典。”
君长钰似乎笑了一下。
喉咙上下滚动,胸腔起伏,极速升温的体温灼烧着沈棠的身体,这让她安慰了不少。
至少,这次不是她一个人了,不是吗?
沈棠梨吸了吸鼻子,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君长钰,你的衣服上都是我的鼻涕。”
君长钰头疼:“殿下,咱还是少说话,节省体力吧。”
“君长钰你又以下犯上。”
“殿下不是说再也不生属下的气了吗?”
明知道她害怕,君长钰到底没忍心让她真闭嘴,乖乖接话转移她的注意力。
就在这时,一股冰冷舔上沈棠梨的脚,她嚎了一声,攀着君长钰的身体往上爬:“我不要,我不要被水淹死!”
君长钰好心的托着她的屁股,把人举高了一点。
沈棠梨还没缓过来,就又听到一个噩耗:“殿下,这棵树支撑不了两个人了。”
沈棠梨终于敢睁开眼睛,瞪圆了看他。
“放心吧,如果我们两个一定要有一个人去死,那个人一定会是属下。”
刚刚那瞬,她眼里的害怕和绝望深深刺痛了他,她在害怕被抛下,无论是哪种抛下,她都不要,不要一个人孤零零的。
“不!”沈棠梨眼神突然变得坚定:“如果一定要死,我会和你一起,君长钰,咱们不要上演什么为了我活你就去跳水的悲情戏码好不好?”
君长钰感动坏了:“可是属下略识水性,跳下水也不会死,而且这水势已经缓下来了,冲不走我。”
“那你跳吧。”沈棠梨迅速松手,转而抱紧树干。
君长钰:“……”
沈棠梨手脚并用牢牢抱着树干,转头来看他,她的眼泪还没擦干,鼻尖哭得红通通的,时不时吸一下气,可怜巴巴的。
君长钰怀里空了一大块,好像心脏也被挖走了一样。
“殿下真是……”
真是什么,他也没说。
手一松落进了水里。
果然如他所说,他们奔走太远,水势到了这里已经不急了,虽然还是很深,至少君长钰能稳得住身形。
可是他刚下去,沈棠梨就后悔了。
“君长钰,我不要你走了,你回来吧。”
君长钰就在她脚下,闻言默默把她湿透的脚放在自己肩上踩着,不至于让她失去重心。
“放心吧,我一直在。”
沈棠梨心尖发颤,她第一次有了低头看的念头,明明还是可怖的深水,她却感觉不到害怕了。
眼眶再次发涩,迅速凝聚起水雾。
“君长钰。”她很轻很轻的吐气。
“嗯。”
“我再也不生你的气了,这次是真的。”
其实她一直不敢面对,前世君长钰的离去。
是因为什么,她已经不太记得清了。
从沈临川出宫狩猎那次,宋桑宁为了救一只鹿,用肉体挡下了箭矢、成功被沈临川带进宫开始,沈棠梨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沈临川不再信任她这个姐姐,事事唯宋桑宁马首是瞻。
极度的不平衡让沈棠梨的心态发生了变化,以至于后来的她真的很像一个恶毒女配,她变得喜怒无常,疑心病重。
她肆意朝周围人发泄着自己的怒火,鞭打辱骂成了家常便饭,然后有一天,君长钰突然不见了。
一直到兵变那日,她一个人守着一座城,他也没有出现。
重生回来之后,沈棠梨对他是有怨气,怨他的不告而别,怨他的狠心,可是,他的离开不都是她咎由自取的吗?
沈棠梨眼睛一眨,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进水里,好在君长钰没有发现。
“殿下说过了。”
“我就要重复说。”
“那属下可以提个要求吗?”
“嗯。”
沈棠梨擦了擦眼泪,释然的嘴角开心地勾起。
“殿下写个保证书,”
“嗯。”
“以后再生属下的气就是小狗。”
“嗯。”
这都不生气,看来是真的了。
在沈棠梨看不见的地方,君长钰心情非常好的笑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水流动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不知名的水生动物在叽叽喳喳,天上的月亮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
月光倾洒下来,让她的视线得以看全脚下的人。
“君长钰。”
“嗯。”
“你冷不冷?”
泡在水里那么久,他再是铁做的也该受不了了。
“还好。”
沈棠梨听不出来不对,直觉让她不能坐以待毙了。
“君长钰,你觉得我们还能活着吗?”
“嗯。”
他已经疲倦到,说话都惜字如金了。
沈棠梨开始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