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是一部公路喜剧片,单亲家庭长大的主角与父亲吵架离家出走,一路人在囧途,最后千辛万苦回到家,与担惊受怕胡子拉碴仿佛老了十岁的父亲相见,父亲没有任何责怪,哭着抱着主角说,回来了就好。
詹思思看完,鼻子发酸,心里发苦。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别人家的爸爸就跟“别人家的孩子”一样让人羡慕。
“小时候我和爸爸吵架离家出走,后来回了家,只有爷爷在,爸爸早就不知道飞去哪里了,”詹思思眨巴着哭肿的眼睛,“那次还是姐姐第一个找到我的,你记得吗?”
钟韵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我当然记得,詹叔叔大半年才回一次家,不知听谁说你在学校早恋不学习,一回来就骂你,你大晚上穿着拖鞋就跑出去了,我到处找不到你,才找钟喻帮忙。”
“当时姐姐还在读大学,叫了同宿舍的同学一起出来找我。大冬天我一个人坐在桥洞底下,又冷又饿,后来见到姐姐和她同学,话都不会说了,”詹思思的眼泪一颗接一颗,这会儿口齿倒是清晰得很,“那天姐姐还脱了大衣给我穿,那个同学姐姐还给我递了一个保温杯,里面装的热奶茶。”
“‘同学姐姐’,这什么鬼称呼,”钟韵轻笑,“你连‘救命恩人’的名字都不记得。”
“后来没多久姐姐就毕业了,我只见过那个姐姐一面,当然不记得,”詹思思撇嘴,“难不成你记得?”
“不记得长什么样子,”钟韵摇头,“不过,那个姐姐好像是姓沈。”
故人姓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詹思思的眼泪一直流个不停,钟韵只好找各种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
钟韵是一个习惯性压抑自己的人,轻易不会感情外放,而她看着詹思思哭哭啼啼,其实钟韵心里也得到一些发泄和宽慰。
两人聊到半夜,詹思思哭一会儿歇一会儿,最后晕头胀脑累得一头抵到钟韵肩侧睡着了。
钟韵抿唇,克制自己不把人一个过肩摔扔地上。
竹九察觉钟韵咬紧牙关,把詹思思放倒脱身,第一次感受到钟韵不喜与人肢体接触的程度有多严重。
詹思思这里有三个阻门报警器,几年前特地为了钟韵买的,阻门器一直放在家里,出来租房子她也没忘记带出来,就为了以防万一。
钟韵将阻门器一一安上电池,妥帖放置,虚弱的身体终于得以安心休息,客厅的沙发很长,她在另一头和衣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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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熊熊燃烧的火。
偌大的藏经阁内,浓烟滚滚,焦尸遍地,书架翻倒,一束发女子自回环的楼梯狂奔而下,拍门大喊。
钟韵听不到女子喊的什么,她的耳中只有烈火焚烧木头的噼啪声。
她也瞧不清女子的面貌,只见其玄袍胸前的五爪金龙。
忽然,女子转头,模糊的面容与钟韵的视角相对。
“错了,都错了。”一个嘶哑的女声在耳畔响起,落寞,无力。
钟韵觉得耳熟。
门外一苍老的男声讥笑道:“陛下怎会错呢?”
一年轻男子接口:“东通海贸,西结盟约,南下治水,北伐耶奴,朝内肃清贪官污吏,朝外广开书院吸纳学子,陛下事事躬亲,件件为我赤奕昌盛,何错之有?”
又一男声厉道:“怪只怪,你刚愎自用,昏聩残暴,天理难容!”
“怎会如此?”门内女声惊疑道,“朕何尝如此?朕何必如此?”
突然一根烧毁的横梁掉落,砸出无数火星,浓烟弥漫,女子的身影已然被浓烟掩盖。
只闻呛咳难言之声。
而门外似有人群聚集,很是嘈杂,一声又一声,无一不是讨伐咒骂。
“你这暴君!疯魔成性,明明贪图长生不老之术,却谎称寻觅造福天下之法,纵容御影阁四处为祸,血洗四大世家,搅弄江湖风雨!当真可恶,枉为人君!”
“可恶至极,枉为人君!”
“暴君昏庸无道,害我赤奕民不聊生!秦国舅冒死谏言,却遭羞辱,逼得他当庭撞柱而亡!大长公主身怀六甲,这暴君竟赐她三尺白绫,一尸两命!如此冷酷无情,连血脉至亲都不放过!暴君,你不配为人,更不配为帝!”
“不配为人!不配为帝!”
“残暴昏君!你为一己之私,不惜降旨屠杀百万,实乃当世恶魔!上天有好生之德,见不得你这自私自利的妇人为帝,自当降下天罚,为民除害!”
“烧死她!为民除害!”
“阿弥陀佛,因果循环,陛下作恶为因,当自食恶果。”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
此类声音如魔音贯耳,扰得钟韵几近崩溃。
直到一声巨响,藏经阁轰然倒塌。
一时间,火光冲天,漫天浓烟笼罩整片天空。
废墟之上,身染烈火的女子现身,她仿佛感觉不到痛,那一身火焰似是化为最飘洒的裙袂。
“哈哈哈哈哈……你们以为这点火便可弑君?胆敢如此肆无忌惮口出狂言!”
她如魔似疯,癫狂大笑,口中字字啼血。
“莫须有之罪,朕岂会屈认?但尔等如此费尽心机设下圈套,朕倒有兴致,不妨坐实残暴之名,与尔等共乐同喜!”
“不要。”钟韵虽然不明所以,但不知为何,下意识想要阻止,可她根本无能为力。
“不要,不要!别这样,”她听到自己飘忽的声音,诉说着最悲戚的愿望,“停下,快停下!不然你会后悔的!”
—— ⊙︿⊙ ——
凌晨两点半,刺耳的报警声循环往复,钟韵猛然惊醒,发现自己正站在防盗门前。
门已经被她拉开了一条寸宽的缝,顺着门缝可见通亮的走廊和对面紧闭的房门。
詹思思迷迷糊糊也醒了,得知钟韵最近梦魇加重,又哭了一小会儿。
疲惫的钟韵很是无语,抬手抹去额上细汗,心里再次纠结要不要把人打晕。
后来钟韵拿起一个梳妆镜,伸到詹思思面前,她立马止住了哭泣。
“青蛙公主,”钟韵说着,低头瞥了一眼坐在地毯上摇着尾巴的狗子,“你再哭下去,达达迟早会被你吓得离家出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