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钟喻撞破章书怡劈腿到她离世,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钟喻的体重骤降十几斤。”
“她时常精神恍惚,走到马路中央被电动车撞倒,在楼梯间失足跌落,虽然伤得都不重,但已经影响到了她的工作,只好请假休养。”
怪不得,钟韵得了消息匆匆赶回来,见到钟喻的第一反应就是,她怎么瘦成这样了?而且,身上有伤。
钟韵怀疑钟喻的死有蹊跷,很可能是他杀。
然而章书怡拿出了死亡证明,上面写的是心脏病发。
她发现钟喻出事就报了警,所以这死亡证明是公安局开的。
也就是说,这事是警方经手过的。
钟韵半信半疑,终究还是办了葬礼,让钟喻体面地离开。
“钟喻是有心理问题的,重度焦虑,中度躁郁。不过这事只有她自己知晓,连与她住在一起的章书怡都不知道,也许是她掩饰得太好,也或许因为章书怡的心思早就不在她身上了。”竹九说完,只觉讽刺。
“焦虑和躁郁。”钟韵口中喃喃,看着墓碑前的花束,雪白的栀子花随风轻晃。
那样一个艳丽如花的女人,笑容灿烂似火,谁能想到她的笑容之下,是迫切想死的心呢?
不,如果没有章书怡的事,钟喻从来都是最努力生活的那个人。
“所以,真相就是那对狗男女,害死了她,”钟韵冷笑,摸出手机,“既然那么想见我,那就见一面吧。”
竹九顿时慌了:“哎我说,你别冲动啊!”
上次在李家的前车之鉴,竹九已经领教过了,她实在害怕这人动手。
有人比竹九拦得还快,钟韵刚拿起手机,就接到了詹思思的来电。
“钟钟!我爷爷住院了,你怎么不告诉我啊?”
一如既往的大嗓门,情绪比以往还充沛。
钟韵皱眉,耳听那边阵阵风声,詹思思呼吸粗重,不时还有几声狗叫,“谁告诉你的?”
“达达别吵!快跟我回家!”在小区里遛狗遛一半的詹思思一边狂奔一边大吼。
她牵着狗绳的手里还拎着一小袋达达刚展示出来一坨热乎乎,路过垃圾箱精准投射,这才对钟韵道:“还能是谁,我爸爸突然回来了,找我兴师问罪呢!”
“别急,詹爷爷伤得不重,我问过医生,他完全可以出院回家静养。詹叔叔应该只是刚好拿这当借口,让你过去见他。”钟韵安慰道。
“啊?是吗?”詹思思明显语气一缓,随即又慌了起来,“不对,钟钟!林阿姨也回来了,她和我爸爸一起回来的,他们现在都在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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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韵到医院的时候,病房里可以称得上是人满为患。
单间病房本就不大,宽大的病床一左一右放了两张简易矮床,就已经占去了大半空间,来一个人有凳子坐,一个人以上,就得坐床上。
詹爷爷端着受伤的右手,坐在靠窗一侧的矮床上,与躺在病床上的林老爷子大声聊着天。
两个老头多少都有点耳背,不过主要是嗓门大,尤其是詹爷爷,钟韵在走廊里远远就能听见詹爷爷自吹自擂,讲述着他的广场舞pK战绩。
詹思思的大嗓门,显然是从詹爷爷身上遗传来的。
詹爷爷身旁,一个穿着黑色风衣、内搭黑色高领羊绒衫的男人坐在床尾,詹思思顶着肿眼泡一脸老大不乐意地站在窗边,正近距离被男人说教。
仿佛詹爷爷受伤都是詹思思的错。
林老太坐在外侧的矮床上,与她并肩而坐聊天的女人一头栗色的齐肩大波浪,穿着一件墨绿色丝绸衬衫,身形苗条,气质优雅。
两人背对门口,单看背影,仿佛祖孙俩。
“令堂是个大美人儿呐。”竹九突然贼兮兮地感叹,要不是她一口稚嫩童音,这有点文绉绉又有点轻浮的话,足够换来一次禁闭套餐。
在钟韵进门前,病房里热闹极了,两个大果篮放在门口地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林老爷子真是见义勇为受伤住院的。
而钟韵进门后,陡然一片安静,所有人都齐刷刷看向她。
还是坐在病房里唯一一个凳子上当了半天透明人的护工打破安静,起身以安排晚饭为由出去,给钟韵让了一个位置。
钟韵虽然没有坐下闲聊的兴致,但很感谢护工让她避免了与亲妈挨坐在一张床上的窘境。
她与长辈们礼貌打了招呼,还与许久不见的詹叔叔握了手。
“一个人在余城,工作还顺利?听说你开了个摄影工作室?”詹智新笑着寒暄。
工作室开了三年多,而上次钟韵与詹智新见面,是在四年前,所以詹智新拿这当新鲜事问,也算合理,反正大家都是表面客套而已。
何况,钟韵对自己的亲妈都没什么期望,又怎么会对发小的父亲有所期望。
她面对林惠雪,只是淡淡喊了一声妈妈,然后就安静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
实在没什么可聊的。
这种情况,林家老两口都习以为常,以往做过无数努力,这母女俩还是跟刚认识的陌生人一样,便也不再管了。
强扭的瓜不甜,这句话放在这对母女身上,也很合适。
老两口虽然心疼钟韵打小丧父,母爱也随之消失,但她的母亲同样也是他们唯一的女儿,那也是当心头肉一样疼着的,舍不得苛责半句,更不会强行逼迫。
要怪,就怪母女俩的命不好。
所幸都是有能力的成年人,能过好自己的生活,那就不必苛求其他。
詹家人自然清楚林家的情况,不会多嘴置喙,并且没一会儿就组团离开了。
闷闷不乐的詹思思临走前,用她的肿眼泡偷偷对钟韵一通挤眉弄眼,让无聊的钟韵差点笑出来。
病房门一关,钟韵视线回转,正见林惠雪起身拿了外套走向她。
“出去透透气,一起?”
钟韵没有拒绝。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医院外面的停车场,在一辆灰色SUV跟前站定。
林惠雪将车钥匙递给钟韵:“你来开。”
钟韵有些意外,难得开口主动问了一句:“这车,什么时候买的?我记得,你一直不喜欢这种类型的车。”
“你不是喜欢吗?”林惠雪不答反问,说完开门坐进副驾驶。
钟韵缄默,乖乖当起了司机,按照林惠雪的指示,将开车到了荣江沿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