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有人替你做梦,你能安安稳稳睡觉不梦游了,这还不是好事?”
竹九扭着小蛇腰,立起来化成一个大大的问号,“我知道你舍不得李瑶筝辛苦,但她又不会像你一样每天做噩梦。”
钟韵开门接外卖,一心二用,意念对竹九道:“你也说不是每天噩梦,但总有做噩梦的时候,而且即便不是噩梦,也很影响休息。”
李瑶筝要做外科医生,工作已经够辛苦了,钟韵怎么舍得让李瑶筝休息不好?她宁可自己一辈子做噩梦,反正已经习惯了。
最关键的是,钟韵从不认为拥有法力是一件好事,她自己吃过被法力反噬折磨的苦,明知危险系数极高,自然分毫不想李瑶筝冒险。
现在李瑶筝没有被反噬,难保以后两人在一起朝夕相处,李瑶筝吸收的法力积少成多,最终酿成大祸。
竹九不理解,钟韵也没有过多解释,专心和李瑶筝一起吃早餐。
饭后,钟韵开车送李瑶筝去上班,在医院门口分别的同时,派竹九独自出去做任务,她则掉头去了小旅馆。
温莞的精神状态实在堪忧,钟韵不得不多几分关注,然而她到旅馆时,敲门没人理,温莞不在。
钟韵正要给温莞打电话,忽然有电话打进来。
是归属地显示荣城的陌生号码。
钟韵略一迟疑,按下接通:“你好。”
“你好,”话筒里传来女人的声音,“请问是钟韵吗?”
“我是,”钟韵问,“你是哪位?”
“钟韵!我是于茜,我和思思是大学室友,你还记得我吧?”对方突然雀跃起来,声调拔高。
钟韵挑眉,虽然她完全不记得对方长什么样子,但对这个人多少有点印象,是一个性格开朗,生活很宅,磕耽美,还萌百合,又不耽误她自己谈男朋友的直人腐女。
好像詹思思前不久还提起过她。
钟韵没细想,客气寒暄了两句,而后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内个……钟韵,你现在和思思一起在余城是吧?”
“没错。”
“那……你有见到沈姐姐吗?”
“沈姐姐?”
“就是……沈贞姐姐,我听说,她和你认识……”
钟韵:“……”
想起来了,钟韵住院期间,詹思思给钟韵八卦过她室友出柜的事,而且通过室友发来的偷拍照片发现,室友喜欢的人是沈贞,还想找詹思思帮忙出谋划策追姐姐,而詹思思为此烦恼不已。
啊,钟韵好像闻到了狗血的味道。
这个于茜也是位“人才”,不仅偷拍沈贞,还调查她,甚至调查到了钟韵这里。
明明是个直变弯没多久的女生,钟韵连人家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但光是这些作为,就足够给钟韵留下一个痴汉印象。
“你有沈姐姐的地址吗?可不可以告诉我?我下周就搬去余城……”
钟韵:“……”更像痴汉了。
不知道于茜是从哪儿得到了钟韵的联系方式,应该不是詹思思给的,那家伙虽然喜欢胡闹,但懂分寸,这种拉钟韵下水给她挡情敌的事,詹思思不会做。
不过这都不重要,总归是沈贞的烂桃花,詹思思的室友加情敌,轮不到钟韵瞎掺和。
钟韵转身走到走廊尽头的窗边,打开半扇窗,摸出一根烟,“你想要沈学姐的地址,至少应该经过她的同意,我没资格随便告诉你。我唯一可以帮你的……这是你的手机号吧?要不我把你的事告诉沈学姐,由沈学姐亲自告诉你她的地址?”
钟韵语气淡淡,没有什么情绪,可她后头的话传到对方耳朵里,似乎成了凶神恶煞的威胁,她话音刚落,对方突然连声拒绝,而后匆匆挂断了电话。
钟韵有些诧异,低头看着手机屏幕,这时,身后传来一串脚步声,逐渐靠近。
钟韵嘴里还叼着一根未点燃的烟,听到声音下意识回头,正见温莞面无表情地走过来。
啪!
温莞手里握着一个打火机,将跳动的火苗送到钟韵眼前。
钟韵微怔,配合点烟。
薄烟自燃烧处袅袅升起,与钟韵口中吐出的烟汇聚之后,在狭窄的走廊里弥漫开来。
“进来吧。”温莞将打火机揣进衣袋,转身跛着脚慢慢走回房间。
钟韵跟在温莞身后,进了房间,直奔窗前,打开窗,冷风争先恐后吹进来,打散了缕缕薄烟。
温莞脱下外套,拿起平板电脑,自顾自开始埋头忙碌。
女人脸上原本肿胀的伤痕微微泛黄,脖子上的红痕消下去不少,她坐在床侧,露出一截脚踝,看样子青肿的部分也好了许多。
显而易见的皮肉伤总是人最先关注的重点,往往会忽略更重要的心伤。
心伤还需心药医,如若不去看顾,任由其自行发展,只会越来越严重。
可心药是什么呢?钟韵觉得,即便温莞成功报复了袁长甫,她的心伤也很难愈合。
钟韵的目光毫不掩饰,默默看着温莞,温莞低着头也能明显感觉道,终是忍不住开口:“你来有什么事?”
钟韵不答反问:“你刚刚去哪儿了?”
温莞轻飘飘吐出三个字:“派出所。”
钟韵讶然:“你去报警了?”
“怎么?不应该吗?”温莞抬起头,乌黑的眸子看着她,忽然笑起来,“呵,不会是影响了你的计划吧?”
钟韵的谋划,温莞了解的不多,之前只是想着做好她的那份工作,不管其他,如今,温莞也有了自己的计划,她依然会和钟韵合作,不过主次有了变化,不再只是听从钟韵的意思行动,她要掌握主动权,她等不及要亲手报复袁长甫。
“你是受害者,决定权自然在你,”钟韵拿过烟灰缸,弹了一下烟灰,漫不经心道,“不过,你没必要骗我。”
温莞眨了下眼,视线落回电脑屏幕,悻悻道,“好吧,我是去办身份证了。”
她原本的身份证放在钱包里,然而她的钱包和手机都被袁长甫拿走了,她要用的话只能补办。
钟韵吐出一口烟圈,“这么早回来,没办成?”
“缺材料,户口本在家,现在一定有人在我家附近盯着,我还不能回家,其他能证明我身份的证件也都在家,”温莞叹气,自嘲道,“我现在完全没办法证明我是我。”
没有身份证,很多事情都办不了,好在火车站提供办理临时身份证乘车的服务,温莞即便没有身份证,也能坐车离开余城。
离开余城,一定比待在这里要更方便躲掉袁长甫的寻找。
不过,既然要报复,温莞早晚是要回到袁长甫身边的,除非温莞已经想到其他报复的办法。
钟韵抿唇思索,转头看向窗外,漫天云朵,太阳被云层遮挡,不时从云间露头,照射下来的阳光并不明亮,落在钟韵脸上,热量微弱,何况还有从窗户吹进来的冷风拂面。
忽闻门外一连串杂乱却不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男女嬉笑打闹的声音。
听起来像是两个醉鬼。
一大早烂醉,应该是喝了一个通宵。
很快响起一声重重的关门声。
小旅馆的墙壁很薄,设施老旧,再加上房门是破旧的空心木门,隔音极差,走廊中的风吹草动,在房间里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但温莞极为专注,盯着电脑纹丝未动,看样子分毫没受影响。
然而令人难堪的还在后头。
“啊!老公,你轻点……”女人嗲声嗲气,欲拒还迎。
“轻了你就不喜欢了。”男人瓮声瓮气,闷哼不已。
pia!
一个巴掌声骤然响起。
随即听起来玩得更开心了。
钟韵:“……”
她从未如此嫌弃过自己极佳的耳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