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笛脸上那点笑意瞬间收得干干净净。
眼神变得贼严肃,盯着冥河,声音压得有点沉:
“想啥呢?谁让你学女娲那套去成圣了?!”
他手指头用力点了点冥河的心口窝:
“是让你小子,按你自个儿心里头早就琢磨过的那个念头,去造一族!懂吗?!就造你自己的!”
“别特么整天想着跟女娲比谁功德多、谁更牛逼,”
他猛地抬手,一根手指头笔直地戳向头顶那片虽然看不见的洪荒天空。
“不然,雷是真会劈下来的!而且,绝对比老乾说的更狠!劈得你魂儿都找不着北!”
他顿了一下,看着冥河那眼珠子乱转的怂样。
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股子不容反抗的劲儿:
“别的?等事儿成了,你自然啥都知道了!”
“现在?多放一个屁,”
江笛冷笑一声,眼神扫过阴阳和乾坤:
“咱们哥仨,连带着你,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被天道‘请’出去,滚到混沌里喝西北风!”
那根指着天的手指头,就跟定海神针似的杵在那儿。
虽然啥也没说,但那股子威胁劲儿,比啥狠话都管用。
“嘶——!”
冥河老祖倒抽一口凉气,感觉血海的水都凉了半截。
他眼珠子瞪得溜圆,死死盯着江笛那张“你丫赶紧干活”的脸。
又看看旁边阴阳老祖那副“你懂的,别磨叽”的贱兮兮表情。
最后落到乾坤老祖那张棺材板脸上。
虽然没表情,但那眼神深得能淹死人。
艹!
他瞬间全明白了!
这三个老不死的老阴比,是在搞事!
搞一件捅破天的大事儿!
一件连天道都得暂时蒙住眼、但凡走漏半点风声、立马就会被天道抹杀、踢出洪荒的泼天大祸!
而他冥河,就是被他们仨选中的那把……刀!
或者说,就是那个被推到台前点火、背黑锅的倒霉蛋!
搞事还特么拉他垫背,剧本是啥?!
屁都不告诉!
这感觉,活像被人蒙着眼捆成粽子。
然后一脚踹到了火山口上,底下岩浆咕嘟咕嘟冒泡!
冥河的脸“唰”一下就垮了。
苦得跟生吞了十斤黄连拌苦胆似的,从头发丝苦到脚后跟。
一股邪火“噌”地就顶到了脑门,憋屈得他想骂娘!
想掀桌子!
想把这仨老混蛋连人带他们那些破酒坛子,一块儿扔出血海!
妈的!
天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
更没有白捡的功德!
他当初真是猪油蒙了心!
脑子被血海泡傻了!
怎么就觉着派血神子分身去当那劳什子的土地爷、山神爷,赚那点辛苦功德是占了大便宜?!
巫族这艘破船,上去容易,下来?!
门儿都没有!
后土那敕封,看着金光闪闪功德加持,其实就是个镶金边的巨大枷锁!
把他这位血海之主。
死死焊在了巫族这艘一看就要撞冰山(搞大事)的贼船上!想跑?没门!
“我…我艹…”
冥河嘴唇哆嗦着,脏话在嗓子眼里滚了几滚,脸憋得通红。
他真想指着这仨老货的鼻子骂祖宗十八代!
真想一脚踹翻眼前这张摆满了灵果酒水的桌子!
可目光一碰到江笛那双似笑非笑、却冷飕飕的眼睛。
阴阳老祖那看猴戏似的戏谑眼神。
还有乾坤老祖那平静得吓人、仿佛能压塌山岳的目光……
所有的怒火和不甘,就像被一盆冰血海的水浇了个透心凉。
最终,千言万语汇成了一声充满了无尽憋屈、认命和绝望的长叹:
“唉——————!”
这一声叹,荡气回肠,闻者伤心,听者落泪(主要是冥河自己)。
阴阳老祖、乾坤老祖、江笛三人,眼神一对。
默契得跟排练过似的,完全无视了冥河那副死了亲爹一样的表情。
那态度,活像在赶一头不情不愿拉磨的倔驴。
“行了行了!别杵这儿跟个受气小媳妇似的唉声叹气了!赶紧滚进去干活!”
阴阳老祖第一个不耐烦地挥手,像赶苍蝇:
“你血海老窝里那股子躁动劲儿,老祖我都闻到了!”
“再不去理顺,等着它炸了你这血海澡堂子吗?!”
“时间不等人。”
乾坤老祖依旧言简意赅,惜字如金。
顺手拿起一个血红血红的玉髓杯子,给自己慢悠悠倒了杯酒,稳得一批。
江笛更绝,直接大马金刀地往冥河那张象征着血海王权的宝座扶手上一靠。
一只脚还特随意地搭在了另一边扶手上。
他捞起一串红得发亮的血菩提,嘎嘣咬了一口,嚼得倍儿香。
完全把这当自己家了。
还点评了一句:
“嗯,味儿不错。老冥你这血海特产,有点东西。”
“你…你们…”
冥河看着这三个鸠占鹊巢、反客为主的老混蛋。
再看看自己那张平日里处理血海公务、现在却被当成野餐垫的宝贝桌子。
一股悲凉夹杂着怒火直冲天灵盖!
他!
堂堂血海之主!
准圣大佬!
在自己的地盘!
森罗大殿里!
居然被逼得像个被恶霸欺负的小可怜!
“这…这特么到底是谁的地盘啊?!”
冥河悲愤地吼了一嗓子,声音都在发颤:
“坑!太坑了!坑死老祖我了!!”
然而,抗议无效。
三道目光齐刷刷射过来:
阴阳是“你再不去试试?!”的戏谑。
乾坤是“快去”的无声压迫。
江笛是“嗯?!”的淡淡威胁。
冥河感觉脊梁骨都软了。
得,认栽吧。
他像被抽了筋似的,拖着灌了铅的腿。
带着满肚子的委屈、憋闷、想骂娘。
还有一点点被强行点醒、对“创造”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渴望和忐忑。
磨磨蹭蹭地往后殿那间冒着浓郁血光、气息躁动的闭关室挪去。
那背影,怎一个“凄凉”了得!
活脱脱一个被命运(和三个老阴比)联手强上了的倒霉蛋。
“轰隆——”
沉重的血色石门重重关上,隔绝了内外。
大殿里紧绷的空气,“啪”一下松了。
“噗——哈哈哈!”
阴阳老祖第一个绷不住,毫无形象地抓起果子往嘴里塞。
“哎哟卧槽!笑死我了!你们看见老冥那脸色没?!”
“跟生吞了八百只血海臭虫似的!苦得能滴出胆汁儿!哈哈哈!”
乾坤老祖嘴角也极其细微地扯动了一下,算是笑了。
他慢悠悠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语气笃定:
“法子是硬了点,但总算塞进去了。”
“他那血海本源早就憋不住了,就差这一哆嗦。”
江笛则完全霸占了冥河的宝座,舒服地靠着,手指捻着那颗最大的血菩提。
眼神里闪着洞悉一切又有点蔫坏的光。
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
“阿修罗族…该出来打工了。”
大殿里,酒香果香飘着。
三个老怪物,跟仨大爷似的,喝着冥河的好酒,吃着冥河的好果子。
眼神时不时瞟向那扇紧闭的血色石门。
那眼神,就像在等着看一场由他们亲手策划、但苦力是冥河的好戏开场。
而石门后面,血海最深处。
冥河盘坐在一团翻滚的血色能量里。
感觉整个血海的力量都在疯狂地往他这间小破屋里涌,挤得他快喘不过气了。
一股子暴戾、嗜杀、贪婪、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欲望念头。
像脱缰的野狗一样在他脑子里、在汇聚的血海能量里横冲直撞。
它们扭曲着,撕咬着,又诡异地融合着……
血海外面,那永不停歇的浪涛声,“轰…轰…”地响着。
一声接一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急。
听着……特像什么东西在黑暗里憋得难受,急不可耐要破壳而出的心跳声?!
或者……是磨牙的声音?!
一场由“苦力”冥河被迫主演、三位“导演”幕后操控、注定要把洪荒搅个天翻地覆的血腥大戏。
就在这血海深处,伴随着这诡异的“胎动”声,正式……开机了!
最深处,伴随着这扭曲的胎动序曲,缓缓拉开了它那猩红而诡谲的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