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带着绝望颤音的“我们……惹错人了……”,仿佛一粒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在沉寂的饿狼粉丝区里,荡开了名为崩溃的涟漪。越来越多的人放下了手中写着“饿狼必胜”的灯牌,那光芒在此刻显得无比讽刺。
解说台上,森怡的目光也从粉丝区收回,他看着屏幕,声音里带着一种被彻底折服的叹息:“枫溪,我……我收回我赛前的话。我以为这会是一场势均力敌的龙争虎斗,但我现在看到的,是一场……一场教学局。”
“不,这不是教学局。”枫溪的眼神锐利如刀,他死死盯着那个刚刚走到下路的【伽罗】,“教学局会留情面,会给你反应和学习的时间。但不死战队不会。”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仿佛在为饿狼战队敲响丧钟。
“你看段皓谦的走位,”枫溪的声音压得很低,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直播间,“他没有急着去点塔,他在干什么?他在卡兵线!他在把饿狼的下路二塔,变成一座孤岛!左航的【虞姬】和简祁弦的【少司缘】复活了,但他们敢出高地吗?他们不敢!”
屏幕上,段皓谦的【伽罗】手持长弓,就那么不远不近地站在防御塔的攻击范围之外。他身边的辅助墨言,那个沉默的【金蝉】,像一尊门神,将紧箍之咒捏在手里,随时准备送给任何一个敢于上前的敌人。
兵线被他们死死地卡住,饿狼的防御塔,连小兵的毛都摸不到。而他们自己的小兵,却在一波一波地被防御塔无情吞噬。
经济,经验,都在以一种看不见却能感受到的方式,被疯狂地剥削。
“他们在做什么……”饿狼战队的语音频道里,射手左航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队长……我们怎么办?我们连经验都吃不到!”
队长简祁弦死死咬着牙,嘴唇已经渗出血丝。他看着自己的【少司缘】,再看看那个站在不远处的【伽罗】,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淹没了他。
“清……清中线,”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贺煜为,你清完中线过来帮我们看一下……看一下就行,别上头。”
“我……”中单贺煜为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哽咽,他看着自己的【海月】,再看看中路那个同样在疯狂压制他的【沈梦溪】,他知道,自己根本走不开!白辞的【沈梦溪】就像一条疯狗,只要他敢离开中塔半步,这座塔立刻就会被炸成废墟!
“我过不来……队长,我过不来啊!”贺煜为的声音终于彻底崩溃,他双手离开键盘,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们!!”
“够了!”一直沉默的上单望北初突然怒吼一声,他的【吕布】孤独地守在上路,却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猛兽,“哭有用吗!道歉能让时间倒流吗!都他妈给老子打起精神来!不想打就滚!”
这一声怒吼,暂时镇住了濒临崩溃的队内语音。
但,也仅仅是暂时。
因为,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时墨!时墨他又动了!”解说森怡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他拿完蓝,没有去打自己的红,他直接……直接穿过了中路河道,他要去饿狼的红区!”
“什么?!他疯了吗!”
“他不是疯了,”枫溪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他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死死盯着那个【裴擒虎】的动向,“他是在告诉赵振宇——你的野区,现在,姓时了!”
大屏幕上,所有观众都清晰地看到。
时墨的【裴擒虎】就像是巡视自己领地的王者,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饿狼战队的红区。他没有做任何视野,没有让队友跟,他就那么一个人,嚣张到了极致!
而此刻,饿狼的打野赵振宇,他的【暃】在哪里?
导播的镜头精准地切了过去。
赵振宇的【暃】,正站在自家高地的泉水边上,一动不动。
他看到了,他当然看到了那个闯入他野区的【裴擒虎】。他的手指就放在技能键上,可他就是按不下去。
他不敢去。
他只有三级,对面是五级。
他没有惩戒,对面有。
他没有队友,对面……对面的中路、发育路、游走,随时都能在十秒内支援到位。
他去了,就是送。
送掉自己的命,再送掉自己野区最后一点尊严。
那种感觉,就像是看着一个抢匪,在光天化日之下走进你的家,拿走你最后一块面包,而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连喊一声的勇气都没有。
“赵振宇……放弃了。”枫溪缓缓地坐了回去,声音里透着一股深深的悲哀,“他的自信,他的节奏,他的打野之魂,在短短五分钟内,被时墨亲手捏碎了。”
“不死战队……他们……”森怡已经说不出话来,他只能看着屏幕上那个【裴擒虎】轻松地收下红buff,然后切换成老虎形态,发出一声震彻峡谷的咆哮。
那咆哮,仿佛是在宣告。
从此刻起,这座峡谷,再无饿狼,只有猎人!
那一声虎啸,通过耳机,精准地灌入了饿狼战队每一个队员的耳朵里。
那不是野怪的嘶吼,那是来自时墨的,【裴擒虎】的,属于胜利者的宣言。
刚刚被望北初的怒吼强行压下去的队内语音,瞬间陷入了比之前更加死寂的沉默。
如果说之前是濒临崩溃的嘈杂,那么现在,就是被抽干了所有空气的真空。
滴答,滴答。
那是赵振宇的冷汗从下巴滴落,砸在操作台上的声音。
他的屏幕上,自家的红buff区已经是一片漆黑,那个闯入者拿走了最后一点资源,甚至懒得再看一眼他这个躲在泉水里的“主人”。
这种无视,比当面击杀他一百次,还要来得屈辱。
“队长……”射手左航的声音,已经不带任何情绪了,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在喃喃自语,“我们……投了吧。”
“投?”一直没说话的上单望北初突然冷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自嘲和悲凉,“你现在点投降,跟跪在他们面前磕头有什么区别?人家的水晶还没碰,我们自己先把家给炸了?”
他的【吕布】依旧站在上路高地塔下,像一尊孤独的雕像。他没有再怒吼,因为他知道,这支队伍的心气,已经被时墨那头老虎,彻底撕碎了。
“不准投!”队长简祁弦猛地一拍桌子,声音嘶哑得像是破旧的风箱,“就算输,也要站着输!都给我守高地!死,也要死在高地上!”
这是队长最后的尊严,也是饿狼战队最后的骨气。
然而,不死战队,连这点骨气都不准备留给他们。
解说台上,枫溪缓缓地坐了回去,声音里透着一股深深的悲哀,“他的自信,他的节奏,他的打野之魂,在短短五分钟内,被时墨亲手捏碎了。”
“他们要上了。”枫溪的语气平静得可怕,“你看,时墨没有走,他在等。他在等什么?”
森怡下意识地看向小地图。
所有人都看到了。
那个一直在上路和望北初的【吕布】和平发育的【关羽】,动了。
林嘉的【关羽】,一直将自己的能量条控制在一个微妙的界限,他没有先手,没有硬拼,就像一个最有耐心的猎手,在等待冲锋的号角。
而现在,号角吹响了!
赤兔马的铁蹄开始加速,绕过河道,他的目标不是上路塔,而是饿狼战队的中路高地侧翼!
“关羽绕后了!林嘉的关羽绕后了!”森怡的声音陡然拔高,“下路的段皓谦和墨言也开始压进!兵线进塔了!中路的白辞……我的天,白辞的【沈梦溪】直接在高地塔外开始扔炸弹了!他要把贺煜为的【海月】活活炸死在塔里!”
疯了!
所有人都觉得不死战队疯了!
这根本不是正常的运营节奏!他们甚至不等黑暗暴君或者主宰,在比赛仅仅进行到六分钟的时候,就要强行冲高地!
“他们不是疯了,他们是在执行‘死刑’。”枫溪的目光死死锁定着那个绕后的【关羽】,一字一顿地说道,“从时墨进红区的那一刻起,饿狼在他们眼里,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现在,只是在走一个‘入土为安’的流程。”
话音未落,大屏幕上,最后的总攻开始了!
段皓谦的【伽罗】终于不再控线,张开长弓,一箭,两箭……开启一技能的【伽罗】,每一支箭都带着穿透灵魂的法术伤害,点在饿狼的高地塔上,塔的血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狂掉!
墨言的【金蝉】就站在他的身前,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手中的紧箍,是所有人心头的梦魇。
“清兵!清兵!”简祁弦的【少司缘】疯了一样地往前扔技能,想要清掉那波兵线。
可他刚上前一步,墨言的【金蝉】动了。
一技能,紧箍之咒!
金色的光圈精准无误地套在了他的头上!
“完了!”简祁弦的心脏骤然一停。
下一秒,段皓谦的【伽罗】调转箭头,无视了防御塔,所有的伤害瞬间倾泻在了这个被定住的辅助身上。
暴击!
又一个暴击!
屏幕上,【少司缘】那本就不多的血条瞬间清空!甚至连一个治疗都没来得及按出来!
“First blood!”
系统冰冷的击杀提示音,像是敲响了饿狼的丧钟。
“队长!”左航的【虞姬】发出一声惊呼,下意识地想要后撤。
但,已经晚了。
高地塔,破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侧翼的林嘉,他的【关羽】已经叠满了被动,化作一道赤色的闪电,一记“单刀赴会”,狠狠地劈在了想要回防的【海月】身上!
“我……”中单贺煜为只来得及发出一个绝望的音节,他的屏幕就灰了下去。
而正面,时墨的【裴擒虎】已经切换虎形态,如入无人之境,直接扑向了【虞姬】!
望北初的【吕布】终于动了,他从上路高地一个大招“魔神降世”跳了下来,想要保住最后的c位。
那悲壮的身影,像是古代最后一位守护城池的将军。
然而,迎接他的,是白辞【沈梦溪】早已预备好的混合炸弹。
“轰!”
吕布刚刚落地,甚至没来得及挥出附魔的一刀,就被炸晕在原地,紧接着,是被【裴擒虎】和【伽罗】的集火,瞬间融化!
三杀!
四杀!
时墨的【裴擒虎】在饿狼的高地上掀起了一场血腥风暴!
只剩下最后一个打野赵振宇的【暃】,他站在泉水里,看着屏幕上队友一个个倒下,看着自己的水晶被疯狂攻击,他手脚冰凉,连走出泉水的勇气都没有。
他眼睁睁地看着,水晶的血量从满格,到一半,到残血……
最终。
“轰!!!”
伴随着一声巨大的爆炸声,蓝色的水晶轰然碎裂。
屏幕上,两个巨大的、鲜红的字体,刺痛了所有饿狼粉丝的眼睛。
【失败】
整个赛场,在寂静了三秒之后,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欢呼!
“赢了!不死战队赢了!”
“天哪!七分零六秒!他们创造了荣耀杯第二轮比赛的最短时长记录!”
导播的镜头切向了选手席。
不死战队那边,队长段皓谦已经摘下了耳机,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平静地看了一眼身边的时墨。时墨则打了个哈欠,仿佛刚刚只是打了一场无关紧要的排位。
而另一边。
饿狼战队的席位上,一片死寂。
中单贺煜为双手捂着脸,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打野赵振宇双目无神地盯着已经黑下去的屏幕,一动不动。
上单望北初,那个赛场上最刚硬的男人,此刻却将头深深地埋进了臂弯里。
队长简祁弦,他缓缓地靠在椅背上,摘下耳机,抬头看着天花板上那刺眼的灯光,一行清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
他没有输给技术,没有输给运营。
他输给了……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