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三炮踏着秦岭主峰的积雪往天文台走时，怀里的物候记录表正随着脚步微微起伏，纸页边缘沾着的冷杉树脂在低温下凝成半透明的琥珀。孙子背着个樟木书箱跟在后面，里面装着《神农本草经》《本草纲目》等几部古籍，箱底的防潮层还垫着老艺师给的冬至雾凇标本，鞋底碾过冰壳的声响里混着远处天文台的机械嗡鸣：“爷爷，那圆顶在转！” 他指着天文台的观测舱，金属外壳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肯定在调试设备散播母本！”
黄三炮往掌心放了片雾凇标本，冰晶在体温下慢慢消融，在掌心留下细密的水痕。“正经典籍，” 他从书箱里抽出《本草纲目》，书页上的朱砂批注还带着淡淡的墨香，“得记‘药源三考’。” 他指着扉页的秦岭药材分布图，“每种药材都有祖籍，《本草》记着天麻生于秦岭南麓，《本经》载着当归长在海拔千米处，强改祖籍的只会是假药。” 说话间已到天文台外围，一股混合着臭氧和基因药剂的怪味从通风口飘出来，把樟木箱的清香冲得七零八落。
天文台的合金门上刻着串扭曲的符号，像某种变异的药材纹路。穿白大褂的首席研究员秦博士抱着本厚厚的实验记录，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在镜片后闪着精光：“黄师傅真是稀客，” 他往地上的雪踩了踩，脚印边缘立刻结出层薄冰，“可惜你们来晚了，‘超时空物候发生器’还有半小时启动。” 他突然翻开记录册，上面的图表用荧光笔标着诡异的曲线，“这能模拟未来三十年的极端气候，让变异母本提前适应所有环境。”
孙子突然从书箱里掏出《神农本草经》，往合金门上一贴，书页竟像被磁石吸住似的贴在符号上，接触的地方冒出细小的白烟：“大家快来看！古籍能识别邪门符号！” 小家伙举着手机拍冒烟的书页，“爷爷说正经典籍记着所有药材的源流，见了歪门邪道会自证！” 秦博士的眼镜片突然反射出惊恐的光，伸手去扯古籍，指尖刚碰到书页就被烫得缩回手 —— 书脊的铜扣在低温下竟泛着红光。
“这是明代的朱砂防蛀工艺，” 黄三炮把古籍往书箱里收，书页上的符号已被熏成焦黑，“能辨伪存真，遇着违背药源的东西会发热。” 他突然从《本草纲目》里抽出张夹着的药材标本，那是片野生天麻的干叶，叶脉在阳光下清晰如网，“你看这标本，李时珍亲自采集的秦岭天麻，叶纹是‘三歧九脉’，你那变异母本培育的只会是‘乱脉’，典籍里早记着这种伪品的特征。”
新出现的戴方巾的古籍修复师郑先生从雪堆后钻出来，手里捧着个锦盒，里面装着几卷宋代的药材图谱残卷。“炮哥，” 郑先生往书箱里放了卷残卷，绢布上的工笔天麻图还带着淡淡的石绿，“这是从敦煌藏经洞发现的，比《本草纲目》早五百年，记着秦岭药材的原始形态。” 他突然用镊子夹起片变异母本的叶子，往残卷上一放，绢布竟像活过来似的收缩，把叶片裹成个紧实的小团，“正经古图能认祖归宗，假药材一靠近就会被排斥。”
秦博士突然按动墙上的按钮，天文台四周的雪地里冒出圈金属喷头，管口的寒气在阳光下凝成白雾：“给你们见识下‘典籍污染雾’！” 他往空中挥了挥手，喷头立刻喷出淡紫色的雾气，“这能让古籍里的药源记录模糊，以后再没人知道真药材该长什么样！” 他指着慢慢变黑的雪面，“连冰雪都能污染，你们这些老纸堆还能撑多久？”
黄三炮突然把书箱里的古籍全部倒在雪地上，书页在寒风里哗哗作响，竟在周围形成个无形的屏障，紫色雾气一靠近就消散：“你看这反应，” 他捡起片沾着雾珠的书页，“正经典籍记着天地正气，邪雾只会被净化，像污水遇着活性炭。” 孙子趁机往喷头里塞了把《本草纲目》的散页，纸张遇喷出的雾气竟燃起淡蓝色的火苗，把喷头烧得滋滋作响：“爷爷说古籍的纸浆里有松烟墨，能克化学雾！” 小家伙举着手机拍燃烧的书页，“大家快来看，老祖宗的文字会发火！”
突然传来直升机的轰鸣声，龙爷从悬梯上跳下来，手里拎着个水晶容器，里面的变异母本在营养液里轻轻蠕动，像团活的血肉：“黄三炮，你以为几本破书能挡住时代潮流？” 他往水晶容器上哈了口气，内壁立刻凝出层水雾，“这母本已经融合了二十种药材的基因，《本草》里根本查不到！” 他突然把容器往雪地上一放，接触到冰雪的母本竟开始疯狂生长，根须在雪地里钻出密密麻麻的黑孔。
郑先生突然展开最古老的那卷残卷，绢布上的天麻图在母本的根须前发出微光，那些疯狂生长的根须竟像被无形的墙挡住，在距离残卷三寸的地方枯萎：“这叫‘源流克制’，” 他指着慢慢变黑的根须，“古图记着药材的原始基因，变异品种一靠近就会被打回原形，就像冒牌货见了真主人。” 他往黄三炮手里塞了支狼毫笔，笔杆上刻着 “药都” 二字，“这是明代药商的记号笔，蘸着古墨能在变异药材上写出原形。”
秦博士见势不妙，突然往控制台跑，想提前启动发生器。黄三炮眼疾手快，把《神农本草经》往控制台的显示屏上一贴，屏幕瞬间黑屏，原本滚动的代码变成串古篆，在黑屏上闪着金光：“正经药材的基因序列，” 他指着那些古篆，“早在典籍里用文字记下了，你这机器认不得，就像文盲看不懂文章。” 陈教授突然从雪堆后钻出来，手里的光谱仪屏幕上跳动着平稳的曲线：“有效果了！母本的活性在下降！” 她往黄三炮手里塞了份检测报告，“古籍的墨香里含有天然抑菌成分，正好克制人工基因。”
龙爷突然砸碎水晶容器，变异母本的汁液溅在雪地上，竟腐蚀出一个个小坑：“同归于尽吧！” 他往发生器的核心扔了块能量块，机器的嗡鸣声瞬间变得尖锐，“十分钟后这里会爆炸，母本碎片会随风飘遍秦岭！” 他突然从怀里掏出把基因注射器，往自己胳膊上一扎，皮肤下的血管立刻变成墨绿色，“我已经注射了融合基因，就算死了也能带着母本扩散！”
黄三炮往书箱里撒了把冷杉树脂，又浇了瓶冬至的雪水，树脂遇水竟凝成层透明的胶膜，把所有古籍封在里面：“这叫‘典籍封藏’，” 他指着慢慢变硬的胶膜，“能让药源记录保存千年，就算爆炸也毁不了。” 他突然把《本草纲目》的书脊往龙爷的注射器上一磕，玻璃针管竟像冰一样碎裂，墨绿色的液体溅在雪地上，立刻被冻结成冰晶。
郑先生突然指着古籍封藏的胶膜，上面竟慢慢浮现出秦岭所有药材的全息影像，天麻的纹路、当归的断面、杜仲的胶丝在光影里清晰可见：“是典籍在显灵！” 他往黄三炮身边靠了靠，“这些影像会印在雪地上，就算母本扩散，植物也能认祖归宗！” 秦博士的眼镜突然从鼻梁滑落，摔在全息影像里的天麻图上，镜片瞬间裂成蛛网状：“不可能！机器怎么会输给老古董！”
日头升到头顶时，李队长带着防化部队赶到，防爆服的银色在雪地里格外刺眼。“龙爷，” 李队长往发生器上贴了防爆贴，“你的卫星定位早就暴露了，所有母本碎片都会被我们回收。” 他往黄三炮手里塞了份搜查令，“我们在天文台的地下室找到了你们的基因库，里面的每种变异品种，《本草纲目》里都记着对应的克制药材。”
孙子突然发现古籍封藏的胶膜上，全息影像的中心多了个模糊的人影，轮廓竟和黄三炮爷爷的画像一模一样：“爷爷快看！是太爷爷！” 小家伙举着手机拍影像，“他在笑呢！肯定是夸我们做得对！” 黄三炮往胶膜上呵了口气，人影的手里竟多了本看不见的书，书页翻动的方向正好对着龙爷被逮捕的方向。
郑先生把修复好的残卷往书箱里收，绢布上的天麻图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这些典籍不仅记着药源，还记着人心。” 他往黄三炮手里塞了张纸条，上面是行古朴的隶书，“这是残卷里的一句话，‘药失其源则亡，人失其心则灭’，送给那些搞歪门邪道的正好。” 秦博士被带走时，突然挣扎着回头看那些古籍，眼镜片的裂痕里映出全息影像的微光，嘴角竟露出丝解脱的笑。
黄三炮望着远处逐渐恢复雾凇的山林，古籍封藏的胶膜正在慢慢融化，书页上的药源记录在雪地上印出淡淡的痕迹。“看来真正的传承，” 他拍了拍孙子的头，“不是把书藏起来，而是让里面的智慧长在土里。” 陈教授突然指着光谱仪，屏幕上的曲线变成了标准的正弦波：“所有基因污染都在消退！” 她往天文台的方向努了努嘴，“只是……” 她指着观测舱的残骸，“我在里面发现了个更古老的设备，好像不是现代科技。”
李队长的对讲机突然传来急促的报告声，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黄师傅，我们在地下室找到了份加密文件，” 他往黄三炮身边凑了凑，“里面说龙爷只是个小角色，真正的‘药源计划’总部在……” 他的声音突然压低，“在海底的某个药材基因库，他们收集了全球的珍稀药材基因，想打造万能变异品种。”
黄三炮把《神农本草经》往怀里揣，书页上的朱砂批注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海底吗？” 他望着远处连绵的山脉，“正好，老祖宗的典籍里也记着海药的源流，是时候让它们重见天日了。” 天文台的圆顶在寒风里慢慢停止转动，露出后面湛蓝的天空，几朵雪花悠悠飘落，落在古籍的纸页上，凝成新的雾凇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