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更声刚歇,薛冰蟾的机关手甲便切开了楚星河尸体的胃囊。停尸房内弥漫着刺鼻的龙脑香,却盖不住那股混着朱砂的腐臭——正是《证类本草》记载的\"文怨蛊\"死亡特征。她的精钢齿轮在脏器间运转,齿尖刮下的不是寻常胃液,而是泛着靛蓝光泽的粘稠物,在铜盆里凝成七枚铜钱的形状。
\"第三枚蜡丸在这里。\"薛冰蟾的镊子从黏液中夹出个蚕豆大的蜡团。这蜡团表面布满血管状纹路,遇空气立刻膨胀,显出台阁体刻写的\"黜\"字——与吏部黜落文书上的朱批如出一辙。她的三棱镜对准蜡丸折射晨光,照出内层包裹的鱼卵纸残片,上面针孔组成的星图正与楚星河肋骨上刻的完全吻合。
陈砚秋的银簪突然自行颤动。簪尖刺入尸体胆囊位置时,整具尸身突然弓起——不是尸变,而是皮下密集的金丝被磁力牵引。薛冰蟾的手甲\"咔嗒\"弹开暗格,精钢齿轮咬住那些金丝缓缓抽离,带出的竟是七根\"牵魂丝\",每根都串着片带血的状元笺残页。
\"看这个。\"薛冰蟾的镜片聚焦在尸体食道。内壁的褶皱里嵌着未消化的磁粉,拼出《景佑星变录》被焚毁的章节:\"凡吞蜡传讯者,需以文怨蛊护之。\"她的镊子刚夹起一粒磁粉,整具尸体突然剧烈痉挛,从鼻腔喷出大股靛蓝液体——落地即凝成微型浑天仪,勺柄直指北方辽国方位。
卯时的晨光穿透窗纸时,薛冰蟾剖开了尸体的颅腔。脑组织不是常见的腐坏状态,而是呈蜂窝状——每个孔洞中都填着粒磁石。她的精钢探针刚触及这些磁石,它们突然自动排列成北斗七星,而\"文曲星\"位置的磁石正吸附着陈砚秋银簪上的磁粉。
\"七处脑伤......\"薛冰蟾的手甲展开微型铜镜,照见颅骨内侧的刻痕。那些纹路不是刀伤,而是《文昌度厄经》的密咒,每道咒文末端都指向玉枕穴的针孔。她的三棱镜突然折射出彩虹,在墙面投映出辽国文字——正是天祚帝去年冬狩时颁布的\"夺运诏\"。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薛冰蟾的手甲瞬间合拢尸颅,却见个穿褐色短打的杂役正往门缝塞纸条——那人腕间的三环刺青在晨光中一闪而过。纸条上的字迹被尸液晕开,但残留的磁粉自动吸附在薛冰蟾的手甲上,组成《黜龙簿》的残句:\"验尸者,当为下祭。\"
\"胆囊有古怪。\"陈砚秋的银簪挑起尸体右肋。薛冰蟾的手甲切开肿胀的胆囊,里面涌出的不是胆汁,而是朱砂溶液——浓度之高足以在《和剂局方》被判剧毒。溶液中央沉着片蝉翼纱,对着光可见上面用磁粉写着:\"春分夜,取第八骨于太史局。\"
辰时的钟声传来时,薛冰蟾在尸体小肠里发现了第五枚蜡丸。这枚蜡丸比前几颗更古怪,表面布满指纹——每个指纹的螺纹中心都刻着微型\"黜\"字。蜡丸内层是半张《景佑四年科场录》,记载七个黜落举子的现居地——其中三人竟住在金明池畔的官舍。
\"看他的指骨。\"薛冰蟾的手甲碾碎蜡丸,突然转向尸体右手。中指指节处有道陈年旧伤,伤口里嵌着片状元笺残角——正是本届状元王珩殿试卷的边角。她的精钢探针挑出这片纸屑,在铜盆里遇水即显出一行小字:\"替劫者,需承七任文厄。\"
巳时的日头渐毒,尸体的腐烂速度突然加快。薛冰蟾的手甲急速运转,从心脏血管中抽出七根颜色各异的丝线——正是七任榜眼毙命时穿的祭服线头。这些丝线在铜盆里自动编织,最终结成个微型人偶,面容与陈砚秋有八分相似。
\"胃里还有东西。\"陈砚秋突然按住尸身腹部。薛冰蟾的手甲二次剖开胃囊,在靛蓝黏液深处挖出块硬物——是半枚玉印,印文正是韩似道少年时用过的\"梅花小印\"。印纽处有个针眼大的孔洞,透光可见里面蜷着条活蛊——正是《文昌应化书》记载的\"文怨蛊母\"。
午时的烈日直射尸台,那蛊虫突然爆裂。飞溅的体液在墙上蚀刻出《星野凶兆解》的终章:\"以验尸者之骨,完锁文之局。\"薛冰蟾的手甲急速回防,却见尸体左臂突然抬起——皮下浮现出用磁粉写的辽国密令:\"杀薛氏,取机关术。\"
未时的闷雷震得窗棂作响。薛冰蟾拆解尸体脊柱时,在第三节骨缝里发现了第六枚蜡丸。这枚蜡丸外裹着《黜龙簿》的残页,内层是张人皮制成的星图——图上\"文昌星\"位置钉着七枚骨针,针尾的金丝全部系在陈砚秋的生辰八字上。
\"解剖最后部分。\"薛冰蟾的手甲突然变形为锯。当颅骨被完全打开时,整个停尸房突然弥漫起靛蓝雾气——骨腔里没有脑髓,而是蜷缩着七条青铜锁链,链身上刻着历代榜眼的死亡时辰。最骇人的是锁链正自行蠕动,如活物般朝薛冰蟾的手甲缠来。
申时的暴雨冲刷着屋顶。薛冰蟾的手甲被锁链缠住的瞬间,精钢部件突然渗出靛蓝液体——与陈砚秋伤口渗出的完全一致。这些液体腐蚀了青铜锁链,露出内层包裹的鱼卵纸——记载着景佑四年那夜,七位考官如何在锁院活取举子枕骨。
\"最后一枚......\"薛冰蟾的镊子从锁链核心夹出第七枚蜡丸。这枚蜡丸竟是用状元纱帽的衬布包裹,展开后是楚星河用指血写的绝笔:\"韩氏取骨针已淬毒,春分夜子时太史局。\"字迹下方粘着片新鲜的人皮——纹理与陈砚秋玉枕穴的青痣完全吻合。
酉时的暮鼓声中,尸体突然自燃。火焰不是常见的橙红色,而是《文昌应化书》记载的\"文怨火\",将七枚蜡丸的灰烬卷到空中,凝成微型汴京城郭。薛冰蟾的手甲接住一片灰烬,在放大镜下显出韩似道与辽使密会的场景——两人中间的案几上,赫然摆着七具青铜骨灰瓮。
戌时的更声传来时,停尸房的地砖突然裂开。薛冰蟾的手甲从裂缝勾出个铜匣——匣内七枚骨针正在疯狂震颤,针尖全部指向陈砚秋的玉枕穴。匣底刻着《太上老君说五斗金章受生经》的密咒:\"以验尸者为引,其骨最灵。\"
亥时的月光染蓝窗纸。薛冰蟾将七枚蜡丸的残渣排成北斗状,最末位突然浮出第八个光点——正是春分夜\"文曲星\"的运行轨迹。她的三棱镜折射这束光,在墙面映出太史局的立体图影——浑天仪下方,七具空棺已备好位置。
子时的梆子声响起刹那,楚星河破碎的尸骨突然飞向七个方位。每块骨头都钉在墙上,拼出完整的《篡命星术》终章:\"验尸既毕,祭局已成。\"薛冰蟾的手甲突然自动解体,精钢部件在尸台上组成个箭头,直指北方辽国南京道的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