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潮的腥风顶到嗓子眼了！那股子机油气混着生铁沫子的味儿，直往喉咙管那块电子网格网眼里灌，齁得杂音都变了调。金屑口器转成一片幽蓝光晕，那绞齿尖儿“嘶嘶”刮着响，比砂轮蹭骨头还瘆人，直扑他胸口！
两张糊着的糖锡箔片给那冷蓝光一照，黑乎乎的边缘突然透出点红光——糊得太狠，像炭火烤焦的皮底下还闪着火星子。
能动？能动！
腰椎根儿那Ω脊椎接口早就瘫了，系统歇菜，啥指令都没了。裴烬就靠着胸口这两块烤糊的糖片撑着——那烫劲儿顺崩开的护甲缝往骨头渣里钻。左臂硬邦邦地往上抬，维修钳的铁爪子挂着冻油渣子，关节咔嘣咔嘣响，活像生锈的千斤顶。
“……起……来……”喉管炸出破风机似的粗喘。他得撑！小老板推那破车的膀子劲咋使的？没劲儿了，就靠这胸脯子烫劲儿顶着！
“滋啦！”
金屑口器的头几条金属触爪带着高速旋转的利齿，电锯般甩到他抬起一半的铁臂上！
火星乱飙！
刺耳！刮锅底似的锐响！
左臂沉重的大铁钳像撞上了泥头车，半边冰霜油渣子“唰啦”被震飞！细长的金属节肢“噗嗤”一声戳穿薄弱的肘部护甲！搅进去！在里面搅！骨头还是电路板？管它呢！剧痛混着金属撕裂的动静顺着骨架直冲脑顶！
“呃啊——！！”电子声惨嚎劈成破锣响！右臂也抬起来，铁爪子不管不顾，凭着那点子烫劲儿，朝着扎进左胳膊的那根触爪死命挠！指甲盖崩了？铁渣子刺穿手掌了？顾不上！抓！死抓！抓到了！滑！裹满了粘液活油的金属触爪滑溜得要命！跟攥了条泥鳅似的！
胸口那糖锡箔片烫得更狠了！红印子像烧红的铁，硌得护甲缝里滋滋冒烟。
“……松口！……滚！”他嘶吼着，腰顶着油泥冰壳子，硬是把沉重的上半身往上挣！右爪抠着滑溜溜的触爪，左臂被那搅进去的玩意儿带得直抖，眼看那金屑口器的主嘴张开环，里面密麻麻旋转的蓝光绞齿，就要啃上他心口那点冒烟的糖印子！
离他脸就半臂远！那股子腥气钻脑子！
“糖……炉膛……”喉管磨出最后一点气。裴烬猛地低头——整个胸膛跟乌龟似往里缩！那两张烤焦烤透的锡箔片死顶着！硬是迎着那绞齿涡流往上送！
嗤——！
没撕碎！糊透了的糖锡箔片韧性邪了门，竟在高速旋转的绞齿边缘挂住了！劣质锡箔像泡在滚油里的厚牛皮，又烫又韧！红黄印迹死死烙在最前头那个旋转的蓝光齿牙尖儿上！
嗡——！
那玩意儿像是被烙铁烫了指头肉的活蛇，猛地一缩！
就这一缩的空档！
裴烬把全身力气（连胸口那点糖片的烫劲都榨干了）都压到右爪上！铁指甲硬生生扎进那条滑溜触爪的接缝里！嘎巴一声！带着冰渣和黑油，竟把这条金属触爪连皮带骨（如果是骨的话）硬生生撕脱出来！
噗嗤！粘稠的活体金属液喷了他半身！
“……走！”破音带着金属擦刮的锐响。身体往后死命一蹬！滑！冰泥托着他沉重的后腰，哧溜往后滑了快两米！
轰！！！！
金屑口器那张巨嘴咬了个空！绞齿风暴啃在刚才他瘫倒的冰地上！碎冰渣油泥迸起一人多高！几粒飞起来的硬冰磕在他脸上，像子弹蹦。
活潮发出低沉的、仿佛无数细小金属部件摩擦的愤怒嗡鸣。那撕扯下来的触爪还挂在裴烬右铁爪上，往下滴落着粘稠的反光液体，像攥了根刚从油锅里捞出的废五金。
他瘫在滑溜的冰泥上，左臂废了，被绞了个大窟窿眼，里面的玩意儿冒着烟，滴着黑浆。胸口护甲裂得更开，那两张焦黑的锡箔片，沾满了活潮喷溅的腥热粘液，红印子烧透了黑油污，在黑暗里透出两点固执的红光。
活潮在舔舐那个深坑。新生的触爪从金屑口器周围挤出来，带着幽蓝的寒芒，正重新锁定他。
裴烬抬了抬还在滴油的右爪，那根撕下来的断爪晃晃悠悠。
“……指头……真烫……”电子杂音里带了点劫后余生的嘶哑油腥气。
他喉头滚动着活潮的油腻味，看着胸口那两颗不肯灭的红点，像两粒滚过油锅的花生米。
活潮深处，无数点更密集的幽蓝冷光，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