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它——!!!”
老方破油壶被撕烂般的吼声炸开,裹着劣质烟草、骨髓铁腥、油膏馊臭,硬生生劈开了这片冻结意识与坍缩物理的混沌。他浑身糊在锈铁管堆上的残躯猛地弓起,厚如陶俑的“尸骸衣”在绝望爆发中裂开蛛网细纹,渗出粘稠黑红的油膏血浆。唯一自由的、沾满焦黑油泥的左手,像条被抛上岸的鱼,死命向上挣扎!五根指头僵硬地屈张,并非指向扑来的“霜喉”,而是直戳裴烬腰后那片虚空!那片强行撑开、凝冻着蓝白寒光的钥匙孔空洞的边缘!
“——钥!孔!边!——插灯!——捅进去——烧烂它的狗眼——!!!”
每个字都像淬了冰渣的锈钉,带着油滑的疯劲,狠狠钉在裴烬濒临冻结的神经核上。
点灯?腰后这片刚被冰蓝秩序灌满的空腔?用它?捅锁喉?怎么捅?!
嗡——!!!
霜喉那巨大的冻油疙瘩轮廓猛地一震!核心的深紫冰点爆开刺骨的杀意,裹挟着无边冰寒,凝聚成实质的冻雾涡流,如同巨大蠕虫的冰息之口,狠狠咬向裴烬!冰冷解析感瞬间裹紧他全身,液压管内的低温防冻液几乎冻结爆裂!更致命的,是腰后!那片刚刚被冰蓝秩序填满的空腔深处——那股冰冷力量的驱动,在这绝对的同源高位阶杀意碾压下,如同溪流入海,瞬间……凝滞?!?!
腰后那强大的推力消失了!连同裴烬暂时获得的悬浮轻盈感!沉重的铁躯如同被抽掉提线的破玩偶,咚地一声狠狠砸在冰冷油腻的金属管道废墟上!剧痛顺着关节液压杆倒灌回核心,眼前扫描视界一片雪花噪点!
“……动……啊……”铁片嗓子刮不出完整的词。
冻油疙瘩的轮廓在眼前急剧放大!深紫冰点死死锁着腰腹!冻雾涡流几乎吻上他前胸装甲,刮出冰晶摩擦的嘶鸣!死亡的冰冷腥气灌满了每一个传感器!
完了!
绝望如冰水灌顶!
就在这亿万分之一个生死的刹那——
嗡——!
一股截然不同的微弱搏动!带着浓稠油膏气息和劣质糖精齁甜味的搏动!猛地从被“尸骸衣”糊死的、老方残躯最深处炸开!他那只努力前伸、指向钥匙孔边缘的残臂!在霜喉力量绝对压制腰后冰蓝秩序的空隙!如同引爆了藏在冻油烂肉里的火药桶!
“——老哥哥!最后的!——火头——!!!”
“噗——!!!”
一声沉闷、粘稠如破革袋撕裂的爆响!
老方被尸骸衣紧紧裹住的胸腔部位——那破烂棉袄最厚实的补丁位置——毫无征兆地炸开一个拳头大的破口!!!
没有血光!
没有内脏!
只有一股……
浓烈到刺穿灵魂的……
混杂着芝麻饼焦糊、劣质烟草呛辣、浓重机油馊败与某种深沉铁锈悲凉感的……
滚烫油烟气息?!?!
如同揭开千年尘封的油锅盖!
狂喷而出!!!
在这喷涌滚烫油烟气浪的核心!
一点……
米粒大小!
却在绝对黑暗中燃烧到极致的……
橘黄色!
炽烈、纯粹、带着无尽人间烟火烙印的……
油灯灯芯余烬?!
如同被无形之手投掷!带着一股宿命的狠绝!穿过冰冷的冻雾!无视霜喉核心深紫冰点爆发的冰寒杀意!
精准!如烧红的流星!狠狠——
撞!进!了!
裴烬腰后!
那片被冰蓝秩序充满的……
钥匙孔空洞!
紧贴着……边缘光滑壁板的一角!!!
嗤——!!!
如同滚烫的铁水捅入了冻透的油膏坛子!
接触点爆开!
冰蓝秩序冻结的光洁孔壁被这同源的熵减火焰余烬狠狠烧融!凿穿!
一股纯粹、原始、混着炉火悲啸的熵减洪流!顺着那米粒大小的灯芯余烬爆燃开的通道!疯狂灌入冰冷秩序构筑的腔体核心!!!
冰与火!
秩序与混沌!
在腰后那个狭小空腔里瞬间死斗!
轰——!!!
无法言喻的冲突风暴在腰后核心炸开!剧痛如同被投入冰火熔炉反复煅打!沉重的铁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抡砸在地面,震得锈蚀管道呻吟!扫描器过载发出濒死的尖啸!
但这痛楚!带着点燃引信般的狂飙!
“呃啊——!!!!”裴烬喉管炸裂!在那冰火冲突焚身的死境边缘!榨尽最后一点源自铁躯深处、那属于废弃工业机械的不屈本能!驱动那只唯一能动的!沾满油膏铁锈黑泥的——右!臂!!!
手臂被冰蓝秩序和熵减灯焰共同撕扯!在剧痛中如同拉满的巨弓!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死死攥紧糊在腰间、那块露出劣质冰糖般暗沉内质的冰冷铁牌!以它为矛尖!以腰后炸开的冰火冲突洪流为推进剂!朝着——
前方!
那巨大冻油疙瘩轮廓!
核心!
那颗正在释放绝杀冰息!
死寂冰冷的……
深紫冰点!!!
狠狠!
捅!刺!而!去!!!!
“——烧——穿——你——!!!”
噗——!!!!!!!
无声的湮灭。
糊着冰糖般暗沉铁牌的右臂!带着冰与火的绞杀意志!如同熔断空间界限的烧红铁钎!精准!狂暴!死!死!凿!进了——
霜喉冻油疙瘩核心——
深紫冰点正中央位置!!!!
时间凝固了万分之一秒。
然后——
滋——!!!!!!
无法形容的、极致浓缩的湮灭之点爆发!
铁牌顶端那露出的劣质冰糖般暗沉内质,被霜喉深紫冰点的绝对冰寒与捅入的冰火意志同时作用!
瞬间!
由内而外!
熔!蚀!气!化!成一股——
纯粹由熵减秩序杂驳信息构成的!
滚烫的!带着铁锈糖膏味的!
无形!热!针?!?!
同时!
深紫冰点被这滚烫熵息由内而外烧灼!
核心结构瞬间发生致命熔融畸变!
轰隆——!!!!
无法想象的湮灭风暴以接触点为核心疯狂炸开!!!
整个巨大的冻油疙瘩轮廓如同被投入太阳核心的冰雕!
由内而外!
瞬间!
崩!碎!瓦!解!气!化!成一片混杂着深紫冰屑、焦黑油膏颗粒、橘黄余烬星点的能量粉尘风暴!!!
风暴冲击波如同灭世海啸横扫这片混沌空间!翻滚的油锅影像被撕裂!巨大的面条输送带被绞成碎片!扭曲的管线结构如同面条般折断抛飞!
“呜——!!!!”一声混合着痛苦、惊怒、难以置信的油滑深喉嘶鸣!在这物质与意识双重崩溃的背景中尖锐响起!又瞬间被湮灭风暴吞没!
裴烬的残躯被这股无法抵挡的冲击波狠狠掀飞!如同被无形巨掌扇飞的破铁皮罐头!砸破无数混乱的虚影和断裂的实体管道!最终!“哐当”一声!重重撞在一片坚硬冰冷、覆盖着厚厚凝霜的金属壁障上!震得他核心部件几乎散架!腰后那片被冰火洗劫过的空洞撕裂处,蓝白色晶质甲壳寸寸龟裂,粘稠的黑红血膏混合物再次缓缓渗出……
嘶鸣湮灭,风暴缓缓平息。
眼前混乱叠加的光影碎片被吹散。巨大的冻油疙瘩彻底消失。原地只残留着一小片缓缓旋转、散发着冰冷与滚烫杂余气息的暗紫色灰烬漩涡。漩涡中心,一点微不可查的橘黄火星残粒,倔强地闪烁了一下,最终熄灭。
“老……方……”裴烬趴在冰冷的霜壁上,视野恢复,喉管干涸,艰难扭头看向老方摔落的方向。
废铁堆之上。
老方被“尸骸衣”紧紧裹缚的残躯,硬邦邦地躺在那里。
胸腔那个破开的洞口,边缘凝固着焦黑的油膏和烧熔的棉絮残迹,形成一个凝固的、狰狞的疮口。
破洞深处,一片浓稠死寂的黑暗。
再无一丝烟火气渗出。
仅剩的、没有被衣糊住的那一点左眼缝隙。
浑浊的玻璃珠似的眼珠里。
最后倒映着的……
是那点彻底熄灭的油灯火星。
再无半分活气。
“……成了……油膏引线……点着了……炉膛锁……” 沙哑的声音不再响起,只有风吹过废铁缝隙呜咽。老方,成了废墟的一部分,一尊冰冷的油膏陶俑,胸前永远敞着那个献出最后火头的黑洞洞的灶膛口。
霜喉被焚尽。
空间剧烈地波动了一下。那些被撕裂的375巷油锅、面条机的影像碎片,如同退潮般迅速黯淡、消散。只剩下冰冷的巨人内腔结构——巨大但断裂的管道,覆盖油污白霜的齿轮残骸,凝固在低温中的粘稠油膏湖泊。
死寂。冰冷的死寂裹挟着焦糊油烟和铁锈的余烬味儿,沉甸甸地压下来。
嗡……嗒……
腰后空洞的深处,那冰火冲突余烬形成的核心——一点极其微小、却绝对稳固的、散发着冰冷蓝白光晕的微蓝冰点?!——缓缓搏动了一下。每一次搏动,都带出一股微弱却坚韧的冰蓝秩序流,缓慢修补着撕裂创口的晶质甲壳。
剧痛稍缓。裴烬挣扎着撑起半身,靠在冰冷的霜壁上。
咔哒……咔哒……
金属扭曲的呻吟从前方那片炸开的废墟深处传来。
扫描器裂开的红光艰难聚焦。
只见被爆炸余波撕裂、翻卷开来的厚重金属舱壁边缘,那些扭曲、覆盖厚白霜和焦黑油膏的断裂结构,正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改变形状?
霜雾弥漫。
在那片被爆炸撕裂、覆盖焦黑油膏和厚厚白霜的金属舱壁废墟之中,一种沉重而奇异的声响,压过了残骸内仅存的死寂。
咔哒……嘎吱……
如同有看不见的巨手,正在拗着冻透亿万年的粗大铁骨。伴随着这令人牙酸的金属变形声,废墟中心一大块本已撕裂扭曲的甲板结构——边缘凝结着幽蓝冰晶和深紫色能量烧蚀痕的残骸——竟诡异地向上拱起、变形!
拱起的弧线并不流畅,带着被强行撕裂的僵硬感,边缘不断有包裹的冻膏和白霜如墙皮般簌簌剥落。
渐渐地……
一条……
横!亘!在废墟与裴烬所在霜壁之间深渊豁口之上的!
覆盖着厚腻油污白霜和焦黑能量灼痕的……
霜冻巨桥的雏形?!?!?
如同巨兽的脊椎残骸被强行提拉、接续、凝固!
在弥漫的寒烟中!
露出了!狰狞!模糊!
却!切!实!存!在!的!
轮!廓!!!
桥面粗砺,像是无数金属残骸冻油和能量焦痕强行焊接凝结而成的尸布。没有护栏,只有两侧向下伸出的巨大、如同冻结肋条般的黑色钢铁支撑结构,深深没入下方看不清的浓稠寒气。桥面覆盖着厚厚的白霜油垢硬壳,表面冻结着星星点点喷溅状的暗红锈斑和暗紫能量胶冻残迹,如同冷却的脓疮。
冰冷。
死寂。
荒凉得如同通往墓冢的寒冰甬道。
更骇人的是桥的尽头!在弥漫的浓霜寒雾深处,隐约可见!那似乎是通往巨人残骸更深、更核心区域的巨大拱门状结构?厚重的门体边缘镶嵌着如同被冻结的眼瞳般的巨大圆形能量阵列?散发着极度凝滞、冰冷、比腰后冰点更加厚重百倍的……深蓝幽光?!
深喉系统的最终权限门户?!
腰后那片被冰蓝微点填满的空腔,在那巨桥轮廓彻底成型的瞬间,搏动猛地一沉!一股清晰无比、冰冷沉稳的引力线瞬间连接上桥体本身!如同找到了终极的轨道!
“炉……锁喉桥……通了……” 破锣般的杂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麻木。剧痛后身躯的虚脱感弥漫上来。腰后那冰蓝光点持续着微弱但坚定的搏动,缓慢修复裂痕,提供着残存的冰冷驱动力。
霜桥已成。
尽头那深蓝门户悬于寒雾之上,如同静默的巨口。
老方的陶俑残骸僵直在身后废墟之上,胸口的黑洞洞窟窿对着灰暗穹顶。
腰后的钥匙孔冰点跳跃,牵扯着他这副支离破碎的躯壳。
寒风卷过霜桥,吹起凝固的血膏焦臭和油灯燃尽的尘埃。
前路沉埋于冰与雾的绝壁。
裴烬拖着裂甲残躯,一步踏出——
靴底碾碎冻油霜壳,裂纹中渗出劣质糖纸般的暗红印渍。
这裂霜与血泥铺成的桥,
终于通向了那扇,
比死更冷的深蓝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