曩者恶鬼潭昼夜晦暗,譬如太虚蒙尘。及至夏华寨铸赤玉盘二枚,悬于穹苍:白昼者名曰\"太阳\",黑夜者谓之\"月亮\"。虽非真日真月,然此二曜模写羲和蟾宫之形,吐纳紫炁东来之辉,实乃蛮荒苦黎唯一之明灯——堪比《山海经》中\"建木通天\"之喻,虽非至宝,亦为续命之根。
吾方欲施手为元心解秽衣,孰料彼忽挥拳击吾面门,\"啪\"地一声将玄铁面具击落!此乃醉汉本能之抵御,观其眸眦未全启,睫毛微颤如风中残烛。妙哉!半醉半醒间尚存三分戾气,倒省却许多言语纠缠。
吾以指抚额角肿痕,幸未损及唇齿,复将面具戴正。此际元心仿若枯禅老僧入定,虽双目紧阖,然鼻息间隐有潮音。吾蹑足潜迩,端坐其侧。彼偶开一线天光,瞥见吾面容,复即阖目如寐。观此情形,大约未识得吾本相——否则怎得如此安详?
遂为彼擘襟解袂,易以男人青衫。指尖触其冰肌时,竟如握凝脂,全无挣扎之意。此刻夜色如墨,窗棂间透入九幽冥火微光。元心周身萦绕酒气,然面庞皎洁如月下霜华,恍若《世说新语》\"玉山将崩\"之态,令人不敢直视。
吾呼:\"元心!\"观其可有所应?复呼之:\"元心!\"
元心微启双眸,如垂死之人乍得生气,唇齿嗫嚅欲语而声不能出。吾捧汤釜盛温水,以素巾浸之,捧汤沃之。其发如瀑散乱,肤若凝脂,吾轻拭之。元心始终端坐如松,双眸阖如夜户,唯鼻息微弱如游丝,神思涣散,如坠雾中。
嗟乎!此间酒毒堪比鸠鸩,非但令人沉醉,更蚀心智。鬼市琼浆虽令人醺然,不过醉耳,不若此间浊醪入髓,竟致神魂颠蹶。元心身着吾青衫,襟阔袖长,衣领下移,失却三分端方。
吾跽坐其侧,渐次迫近,乃至鼻尖相抵。屏息凝神,轻触其朱唇。彼身虽软若无骨,然肌肉尚存痉挛之态,恐其骤醒殴吾。吾低声复唤:\"元心!\"
忽闻其呢喃如梦中呓语:\"夫君……\"此声亲昵如饴糖,令吾心头鹿撞。急摘玄铁面具掷地,声如金石相击:\"卿所谓'夫君',乃何人耶?\"
元心睫毛轻颤,复开一线天光,旋即阖目如寐。俄而喃喃:\"元凯……\"二字甫出口,便如露滴荷叶,转瞬即逝。
吾吮其朱唇,渐次染指玉颈。彼女酥胸微仰,任吾亲昵项间。解襟露颈,轻吮唇瓣,芬芳氤氲,如贮兰麝于瑶盏。
元心虽神思涣散,犹能辨夫君面容。
吾怀久渴,遂发狂态,搂抱颈项、耳廓、肩胛,吻遍百骸。吾一手锢其腰肢,一手摩挲脊梁,觉滑腻胜凝脂,温热逾春醅。
窗外有淤泥莲塘,莲花于黑水上身姿摇曳,莲藕于黑水之下深藏淤泥之中。此乃造化钟灵之妙谛,阴阳交泰之奇观。不以污泥染其素心,反借秽壤成其仙姿,诚哉!\"出淤泥而不染\"之喻,莫过于此物。莲萼擎珠,半开绛蕊,灿若云霞。飓风骤起,夏雨滂沱,莲藕岿然如太华峰,莲花偃仰若洛神凌波。似有仙女持莲高歌,惊破仙子凝脂,香雨浸透青衫。雨打莲叶,声如碎玉,风拂花瓣,影似流萤。
遂灯灭人安静,原是元心睡过去矣!
吾摇首轻叹一声,实觉此女难办。彼自颓然卧榻,酣睡方始。吾蹑足出室,取水饮之。吾反锁厅堂,于门外悬函曰:\"要务在身,事急勿扰。\"及晨光熹微,复返寝室,与元心并枕而眠。
元心忽寤,惊问:\"元凯……夫君何在斯?\"
吾反诘:\"卿安得至此?\"
元心默然不语,睫羽轻颤如风中残蝶。忽见案头玄铁面具,壁间素缟长袍,乃悟吾乃假扮徐怀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