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日月星辉佩骤然爆发的暗红血光,如同深渊巨兽睁开的邪眼,粘稠、污秽、带着吞噬一切的冰冷恶念,瞬间将云初雪素白的嫁衣映照得一片妖异!那股令人作呕的诡异气息如同实质的毒瘴,猛地扩散开来,首当其冲的云初雪只觉得手腕处传来刺骨的冰寒与撕裂般的剧痛,仿佛有无数冰冷的毒虫正顺着血脉钻入体内!她清冷的容颜瞬间煞白,身体一晃,几乎站立不稳!
“初雪!”何济的爆喝如同惊雷炸响!他脸上的调笑瞬间化为冰封的怒焰!在玉佩异变爆发的同一刹那,他的反应快到了极致!揽着慕容月腰肢的手并未松开,反而借力将她往旁边安全处一带,同时整个人如同瞬移般挡在了云初雪身前!
“镇!!!”
一个比之前镇压焦尾琴时更加巨大、更加凝实、金光万丈如同实质山岳般的“镇”字真言,带着何济此刻滔天的怒意与必杀的决心,从他并拢的指尖轰然爆发!真言甫一出现,便引动周遭天地元气疯狂汇聚,金光所过之处,空气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那煌煌神威,如同天神降下的法旨,带着净化一切邪祟、镇压一切不祥的无上伟力,狠狠地、毫无花巧地印向那枚爆发出暗红血光的玉佩!
轰——!!!
金光与暗红血芒猛烈碰撞!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如同滚油泼雪般的剧烈消融声!那粘稠污秽的血光如同遇到了克星,在金光的照射下急速扭曲、蒸发、湮灭!玉佩本身发出尖锐刺耳的哀鸣,仿佛有无数怨魂在金光中灰飞烟灭!
然而,就在金光即将彻底净化玉佩的刹那!
玉佩中心,那象征着日月的图案深处,一点极其微小、却深邃纯粹到极致的黑暗猛地一闪!如同宇宙深渊的入口!一股更加隐晦、更加古老、仿佛源自世界诞生之初的污秽本源意志,如同潜伏的毒蛇,骤然爆发出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抵抗之力!它并非硬抗金光,而是狡猾地顺着金光净化之力,如同跗骨之蛆,试图反向侵蚀、污染何济的“镇”字真言本源!
“哼!冥顽不灵!”何济眼中寒芒如电,瞬间洞悉了这股污秽本源的意图!他冷哼一声,指尖金光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炽盛!识海中《测字玄机录》光华大放,无数玄奥符文流转!那巨大的“镇”字真言内部结构瞬间发生微妙变化,金光中陡然浮现出无数细小的、代表着“净化”“驱邪”“湮灭”本源的银色符文!这些银色符文如同最精密的刻刀,精准无比地斩断了那股污秽意志试图侵蚀的触角,并如同跗骨之蛆般反向缠绕、绞杀而去!
滋滋滋——!
如同烧红的烙铁按在污秽之上!那一点深邃黑暗发出无声的、充满无尽怨毒的尖啸,最终在银色符文的绞杀下,如同风中残烛般彻底熄灭!玉佩上爆发的暗红血光与那股污秽意志,在“镇”字真言霸道无匹的净化下,如同烈阳下的冰雪,彻底消融无踪!
金光散去。
那枚日月星辉佩静静地躺在云初雪的手腕上,表面依旧温润,流淌着纯净柔和的星辉,仿佛刚才那惊悚的一幕从未发生。只是玉佩中心那日月图案,似乎比之前黯淡了极其细微的一丝,若不细看根本无法察觉。
云初雪手腕处的剧痛和冰冷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彻底净化的轻松感,但方才那濒临深渊的恐惧仍让她心有余悸,脸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
“没事了。”何济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带着安抚人心的魔力。他并未立刻去触碰那枚玉佩,而是先轻轻握住了云初雪冰凉的手,一股温润平和的医道真元渡入她体内,驱散她心头的寒意和身体的僵硬。“一点残留的污秽执念,已被我彻底抹除。这玉佩本身无恙,星辉依旧纯净。”
感受到何济掌心传来的温暖和那股令人安心的力量,云初雪紧绷的身体才缓缓放松下来,轻轻点了点头,看向何济的眼神充满了依赖与劫后余生的庆幸。
“吓死小爷了!”被何济推到一旁的慕容月拍着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但那双亮晶晶的眸子里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她几步蹦过来,凑近云初雪的手腕仔细看了看那枚恢复平静的玉佩,啧啧称奇:“好家伙!这玩意儿比我的琉璃弯刀还能闹腾!何济,你这‘镇’字诀够霸道!金光闪闪的,差点晃瞎我的眼!回头教教我呗?算我欠你一笔巨款!”
她这插科打诨,瞬间缓解了场上凝重的气氛。宾客们虽然惊魂未定,但看到侯爷神威凛凛瞬间解决危机,又见慕容月如此“没心没肺”,也都跟着松了口气,纷纷出言赞叹侯爷手段通神。
何济没好气地瞪了慕容月一眼,顺手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教给你?我怕你第一个拿来算我的私房钱!想都别想!”
“哎哟!”慕容月捂着额头,夸张地叫了一声,随即又笑嘻嘻地凑近,压低声音:“私房钱?嘿嘿,侯爷,你还有私房钱?藏在哪了?桃源后山?还是哪位美人儿的妆奁底下?快说快说!见者有份!” 她一边说,一边故意用肩膀撞了撞何济,眼神狡黠,带着浓浓的调侃和亲昵。
何济被她撞得身子一歪,顺势伸手揽住她的肩膀,防止她“得寸进尺”,脸上却带着纵容的笑意:“想知道?行啊,先把你西域商会今年的分红账簿拿来,让小爷我看看你‘监督’的成果如何?要是账目不清不楚……”他故意拖长了语调,凑近慕容月耳边,热气拂过她的耳垂,声音带着一丝危险的诱惑,“小心本侯爷‘家法’伺候!”
“家法?”慕容月被他揽着,耳根微红,却强撑着气势,扬起下巴,红唇微翘,“什么家法?说来听听!小爷我走南闯北,什么阵仗没见过!”
“哦?”何济挑眉,笑容越发邪气,手指在她肩头轻轻画着圈,眼神暧昧,“比如……罚你一个月不准碰算盘?或者……罚你每晚给小爷我……暖床?”
“呸!想得美!”慕容月瞬间破功,俏脸通红,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挣脱何济的怀抱,跳开一步,指着他,“好你个何济!光天化日调戏良家……呃,良家‘少年’!本少主要加收利息!加收十倍!”
看着这对欢喜冤家又开始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众人又是哄堂大笑,方才玉佩异变带来的最后一丝阴影也彻底烟消云散。云初雪看着他们,清冷的脸上也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何济安抚好云初雪,又“调戏”了一番慕容月,这才将目光投向不远处。柳如烟在花弄影的守护下,一直安静地站在那里。她的焦尾琴虽然毁了,但那份风华绝代的气韵却丝毫未减。此刻,她看着何济,那双如秋水般明澈的眼眸中,带着一丝劫后重逢的温柔,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深藏的期待。
“如烟,”何济的声音变得柔和,带着歉意,“你的琴……”
柳如烟轻轻摇头,打断了他的话。她莲步轻移,走到何济面前,姿态依旧优雅从容,如同风中摇曳的青莲。她没有去看地上断裂的琴弦,而是从宽大的嫁衣袖中,取出了一样东西——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用上好紫檀木精心雕琢而成、表面镶嵌着温润白玉的微型琴箱挂饰。琴箱虽小,却雕工细腻,连琴弦的纹路都清晰可见,散发着淡淡的檀香。
她将这小巧的琴箱挂饰双手捧起,递到何济面前,朱唇轻启,声音如同珠落玉盘,带着江南水乡特有的温婉缠绵:
“琴虽毁,心弦未断。此物,名‘心弦匣’,乃妾身昔日于江南觅得一块奇木,亲手雕琢温养而成。内中……别无长物,唯藏一纸妾身心意。”
她的脸颊飞起两抹动人的红霞,眼波流转,带着无尽的羞怯与深情,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愿君……闲暇之时,启此匣,抚此‘心弦’。”
这含蓄而深情的告白,如同最轻柔的羽毛,拂过何济的心尖。他看着眼前这巧夺天工的“心弦匣”,再看看柳如烟那含羞带怯、眼波欲流的绝美容颜,心中涌起无限柔情。
他郑重地接过那微凉的紫檀琴匣,指尖能感受到木质的温润与雕刻的细腻纹理。他并未立刻打开,而是珍而重之地将其握在掌心,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心意。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柳如烟,嘴角勾起一抹温柔又带着几分痞气的笑容:
“得卿此匣,胜却焦尾万张。闲暇抚‘心弦’?只怕……”他故意拉长了语调,凑近柳如烟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带着一丝撩人的坏笑,“只怕本侯此刻便心痒难耐,恨不得立刻寻个无人之处,细细品读匣中‘心意’,再与娘子你……好好探讨一番这‘心弦’该如何‘弹拨’,方能奏出世间最美妙的……闺中之乐?”
这露骨又充满暗示的情话,让柳如烟瞬间从脸颊红到了耳根,连雪白的脖颈都染上了一层诱人的粉色。她羞得几乎抬不起头,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剧烈颤抖,嗔怪地瞪了何济一眼,那眼神却似嗔似喜,水光盈盈,比任何言语都更勾人心魄。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却又被何济眼疾手快地轻轻握住了手腕。
“侯爷……”她声音细若蚊呐,带着一丝求饶的意味。
“哈哈哈!”何济见她羞窘的模样,心情大好,朗声笑道,“好!好!不急不急!这‘心弦’妙曲,留待良辰美景,再与娘子细细品鉴!”他松开手,转而看向旁边的花弄影,正色道:“弄影,烦劳你护送如烟登轿。今日,我要用这桃源最稳的轿子,迎娶我的江南琴仙!”
花弄影沉默地点点头,如同一道最忠诚的影子,护在柳如烟身侧。
早已准备好的八抬花轿被稳稳抬了过来。这轿子并非传统的大红喜轿,而是采用了江南风格的精致软轿,轿身以紫檀为骨,覆盖着淡雅的月白色云锦,轿帘上绣着栩栩如生的青莲与游鱼图案,四角悬挂着玉质的铃铛,随着轿夫的步伐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咚声,尽显江南风韵。
柳如烟在花弄影的虚扶下,仪态万方地坐入轿中。轿帘垂下,遮住了她绝世的容颜,只留下一抹窈窕的剪影和淡淡的幽香。
“起轿——!”喜官高亢的唱喏声响起。
八名健壮的轿夫稳稳抬起花轿。玉铃叮咚,轿身轻晃,如同水波荡漾。花弄影如同最沉默的守护神,寸步不离地跟在轿旁。
何济看着那顶渐行渐远的雅致花轿,掌心握着那枚温润的紫檀“心弦匣”,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他正欲招呼宾客继续前行。
突然!
一直安静地站在沈雁秋身边,小手紧紧抓着沈雁秋衣角的江映雪,身体猛地一颤!她空洞的眸子死死地“盯”着那顶月白色的花轿!小小的脸上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恐惧!她像是看到了世间最可怕的景象,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如同被扼住脖子的声音,小小的手指颤抖着指向轿子,声音带着撕裂般的哭喊,尖利地划破了喜庆的喧闹:
“轿…轿子!姐姐的轿子!里面…里面…有影子!好多…好多影子!它们在动!在笑!它们…它们钻进琴…琴箱里了!那个…那个小盒子…它在…在冒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