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巨斧虚影劈开暗蛇能量流的瞬间,凌星听见了骨头碎裂的脆响。
不是他的,也不是影纹的。那声音来自仲裁者的左臂——光暗交织的长袍下,有什么东西正在崩裂,暗紫色的液体顺着袖管滴落,在地面腐蚀出与李逸风枪托印同款的星形凹痕。
“不可能……”仲裁者的无面头颅剧烈晃动,光暗漩涡般的眼窝里迸出细碎的火花,“前作守护者的残响早就该在熵能潮里湮灭了……”
凌星没工夫听他废话。
胸口的传承印还在发烫,像有团火在血脉里烧。他举着半透明的巨斧虚影,能清晰摸到斧柄上的纹路——那是苍岩常年握斧磨出的茧痕,每个凸起都对应着前卷记载里,他劈开暗蛇七寸时的发力点。更奇妙的是斧刃边缘的星灵羽毛,正随着他的呼吸轻轻颤动,散发出星谕独有的治愈光芒,落在影纹的暗鳞上,那些泛着紫光的腐蚀痕迹竟在缓慢消退。
“往废墟深处跑!”影纹突然拽住他的手腕,她的指尖一半滚烫一半冰凉,光翼上的预言纹路正疯狂闪烁,“图录刚激活,能量撑不了三分钟,而他们的后援……”
话音未落,天边突然传来雷鸣般的轰鸣。
凌星抬头望去,只见七艘银灰色战舰正从光暗裂痕中驶出,舰首的裁决矛徽章在阳光下连成一片冷光。最前面那艘的舰桥窗口,站着个穿白色长袍的人影,领口别着枚菱形徽章——那是神权议会的长老标记,祖父手稿里说,这种级别的仲裁者,能直接调用前卷暗蛇的部分力量。
“他们把净化任务升级成围剿了。”影纹的光翼突然收紧,暗鳞下的皮肤开始发黑,“我的光翼快撑不住了,得尽快找到净化装置……”
凌星突然想起图录展开时闪过的画面。
那是片布满巨大金属残骸的峡谷,峡谷中央立着根锈迹斑斑的圆柱,柱身上刻满了数据流组成的光链,顶端悬浮着半块星形准星——正是李逸风那把“守誓者”步枪的零件。画面角落还有行小字,是用叶修特有的潦草笔迹写的:“净化装置=琥珀的数据流+李逸风的枪魂+别让影纹的鳞片全变成紫色。”
“跟我来!”凌星拽起影纹,朝着记忆中峡谷的方向冲去。
身后传来建筑倒塌的巨响。他回头瞥了一眼,看见仲裁者的暗蛇能量流正吞噬着边陲小镇的木屋,那些挂着净化符的房门在能量流中像纸糊的一样破碎。阿禾的身影在混乱中一闪而过,女孩正抱着个哭泣的孩童往星骸废墟跑,脖颈上的银吊坠早已熄灭——那是前卷秩序残响彻底压制星灵力量的迹象。
“他们会没事的。”影纹似乎看穿了他的担忧,光翼扫过他的后背,带来一阵暖意,“星骸废墟的边缘有李逸风当年布下的枪阵,普通仲裁者进不去。”
凌星的脚步顿了顿。
他想起祖父相册里那张泛黄的合影:穿迷彩服的李逸风蹲在废墟前,手里把玩着枚星形准星,身后站着举斧的苍岩和抱数据板的琥珀,叶修正用手指戳着李逸风的枪托,几人笑得像群没长大的孩子。那时的他们大概不会想到,多年后,他们的力量会通过这样的方式,守护着另一群人的逃亡路。
二
星骸废墟比记忆中更辽阔。
巨大的金属残骸像被啃过的骨头,扭曲地插在红褐色的土地里,表面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弹痕——那是前卷熵能战争留下的印记。凌星踩着块印有斧痕的钢板往前走,每一步都能听见脚下传来细微的嗡鸣,像有无数声音在低声交谈。
“这是前作的战场核心区。”影纹的声音里带着敬畏,她的光翼正自发地避开那些泛着紫光的残骸,“苍岩在这里用震荡斧劈开了熵主的第一道触须,琥珀的数据流织成了方圆百里的防御网,李逸风……”
她突然停在半截断裂的圆柱前。
那圆柱的材质与其他残骸不同,表面覆盖着层淡金色的光膜,膜上流动着无数细小的星形符号。凌星伸手触摸光膜的瞬间,胸口的传承印突然发烫,圆柱顶端竟缓缓升起半块星形准星,与他记忆中图录画面里的净化装置完全吻合。
“真的是净化装置!”影纹的眼睛亮了起来,光翼上的星谕纹路开始发光,“只要让准星吸收足够的光暗平衡能量,就能中和我体内的神性污染……”
她的话突然卡在喉咙里。
暗紫色的能量流像条毒蛇,悄无声息地缠上了圆柱的底座,那些淡金色的光膜在能量流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凌星猛地转头,看见那个无面仲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废墟边缘,手里的裁决矛正对着他们,矛尖的暗蛇虚影比刚才更凝实了些。
“以为躲进李逸风的枪阵就安全了?”仲裁者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冷笑,“他当年布下这阵时,可没算到我能调用暗蛇的本源力量。”
能量流突然暴涨,将整个圆柱包裹在暗紫色的茧里。影纹的光翼瞬间黯淡,暗鳞下的皮肤开始渗出黑色的液体,她踉跄着后退几步,靠在块印有斧痕的钢板上,嘴角溢出的血沫竟也是暗紫色的。
“神性污染扩散了。”影纹的声音越来越低,瞳孔里的光暗比例正在失衡,“凌星,你听着……星骸图录的第三页藏着叶修的熵印使用方法,用我的暗鳞划破你的手掌,让血滴在图录上……”
“我不会让你变成熵能的。”凌星打断她,举起了手中的巨斧虚影。
斧刃上的光暗纹路突然变得清晰,他能看见苍岩挥斧时的发力轨迹,听见琥珀数据流运行的嗡鸣,甚至能感觉到李逸风扣动扳机时的心跳频率。这些前作守护者的记忆碎片像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在传承印的灼烧中,与他自己的意识逐渐融合。
“你以为融合了他们的残响就能赢?”仲裁者的暗蛇能量流猛地袭来,“叶修当年就是这样被熵主拖入深渊的!你和他一样,都是自以为是的蠢货!”
“他不是蠢货。”凌星的声音突然变得沉稳,巨斧虚影在他手中划出道优美的弧线,斧刃精准地劈在暗蛇能量流的七寸处——那是苍岩研究了三年才找到的暗蛇弱点,“他只是知道,有些东西比被污染更重要。”
斧刃与能量流碰撞的瞬间,凌星听见了叶修的声音。
不是记忆碎片,是清晰的低语,像就贴在他耳边:“让传承印的光暗纹路完全展开,把图录按在净化装置上,剩下的……交给李逸风的枪魂。”
他下意识地照做。胸口的传承印突然裂开道细缝,无数光粒涌出,与巨斧虚影融合成完整的光暗螺旋。当他将图录按在暗紫色的茧上时,那些原本在消退的淡金色光膜突然反弹,圆柱顶端的星形准星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光芒中浮现出李逸风的半透明虚影——
穿迷彩服的青年正举着步枪,枪托抵在肩头,准星稳稳锁住暗蛇的七寸,嘴角挂着和照片上一样的笑容:“记住了小子,枪不是用来杀人的,是用来给身后的人开道的。”
枪声在星骸废墟中回荡。
暗紫色的能量流像被击中的蛇,疯狂地扭动起来。仲裁者的无面头颅第一次露出慌乱的迹象,他想收回能量流,却发现那些淡金色的光膜已经顺着能量流缠上了他的手臂,光膜上的星形符号正在吞噬他的暗蛇力量。
“不……这不可能……”仲裁者的声音开始颤抖,“前作守护者的残响早就该……”
“早就该活在我们心里了。”凌星的声音与李逸风的虚影重叠,巨斧虚影再次落下,这次带着叶修的熵印能量,“就像你永远不懂,为什么他们的力量能穿越时空——因为总有人记得他们的故事。”
三
能量爆炸的强光中,凌星感觉有人在拍他的后背。
他睁开眼,看见李逸风的虚影正笑着收回手,步枪上的星形准星与净化装置的准星重合,化作枚完整的徽章落在他掌心。影纹靠在圆柱上,暗鳞下的黑色正在消退,光翼重新变得透亮,只是翅膀边缘多了些星形的纹路——那是李逸风枪魂留下的印记。
仲裁者的身影已经消失,只在地面留下滩暗紫色的液体,液体里浮着半块破碎的光暗鳞片——那是前卷暗蛇的鳞片,也是神权议会力量的源头之一。
“他跑了。”影纹的声音还有些虚弱,却带着明显的轻松,“短时间内不会再来了,李逸风的枪魂把他的暗蛇能量打散了。”
凌星低头看着掌心的星形徽章,徽章背面刻着行小字:“734号传承者,接枪。”他突然想起祖父的身份牌,也是734号,原来这不是巧合,是早就写好的传承。
“叶修他们……是不是也像这样守护过彼此?”他轻声问,指尖划过徽章上的枪痕。
影纹的光翼突然展开,翅膀上的星谕纹路组成段完整的影像:
叶修半跪在熵能潮里,胸口的熵印正在扩散,苍岩举着震荡斧挡在他身前,斧刃上的血滴在地上,竟开出光暗共生的花;琥珀的数据流织成光链,将暗蛇的触须缠成茧,光链上的代码正在修复叶修被侵蚀的皮肤;李逸风靠在块断壁后,步枪已经没了子弹,却用枪托在地上画着防御阵,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眼角的泪却落在枪托的星形准星上……
“他们从来不是孤军奋战。”影纹的声音带着哽咽,“就像现在的我们。”
凌星抬头望向光暗裂痕。
七艘银灰色战舰还悬浮在那里,只是舰首的裁决矛徽章已经黯淡。最前面那艘的舰桥窗口,白色长袍的长老正死死盯着他们,领口的菱形徽章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那是更危险的信号,意味着神权议会不会善罢甘休。
“后面会更难。”影纹走到他身边,光翼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神权议会的长老能直接调用创世神格的碎片,比刚才那个仲裁者强十倍。”
凌星握紧掌心的星形徽章,胸口的传承印再次发烫,这次却带着温暖的力量。他想起李逸风的枪、苍岩的斧、琥珀的数据流,还有叶修胸口那枚既危险又温暖的熵印——前作守护者们留下的不是力量,是知道该为谁而战的勇气。
“难怕什么。”凌星笑了,像李逸风虚影那样咧开嘴,“前作的路他们都走过来了,我们跟着脚印走就是。”
他将星形徽章别在胸口,与传承印重叠在一起。徽章突然沉入印记,光暗螺旋的纹路里,多出了把步枪的剪影、一把巨斧的轮廓、一串数据流的符号,还有半枚熵印的残纹——那是前作守护者们的标记,在这一刻,正式成为他的一部分。
影纹的光翼突然指向废墟深处:“那里有琥珀留下的数据库,里面应该有对抗神格碎片的方法。”她的瞳孔里,光与暗正以完美的比例旋转,“而且我感觉到,叶修的意识碎片……就在那附近。”
风穿过星骸废墟,带来远方战舰的嗡鸣。
凌星抬头望去,光暗裂痕的边缘,有片云正在散开,露出后面更辽阔的星空。他知道,真正的路才刚开始,但握紧传承印的手心传来的温度,让他想起那些前作的身影——他们也曾这样,望着未知的黑暗,却举着武器,一步一步往前走。
“走吧。”凌星朝着影纹指的方向迈开脚步,“去找叶修的碎片,去找下一个脚印。”
身后的净化装置还在散发着淡金色的光,光膜上的星形符号与光暗裂痕产生共鸣,在红褐色的土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像无数只手,正推着他们往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