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雪垂眸，手不自觉地攥紧成拳。
是心虚，心虚自己无能护他。
也是是难过。
差点连自己都意识不到的那点，微不可查的不舍。
她转过身去，避开身后人灼热的视线。
“灭明，应战。”
身后人轻笑出声，拱手抱拳。
“臣遵命。”
“活着回来。”
岁雪压低嗓音，定定说道。
“你若丢了命，我不会放过你的。”
他闻声，脚步一顿。
回头对上那人带着几分幽怨的眼神。
难得发自内心的笑了笑。
“好。”
他没有动作，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岁雪的背影。
蓦地，却见她遥遥而去的身影突然停了下来。
下一秒，她回头，小跑着朝自己奔来。
扑通一声，跳进自己怀里。
他微微一怔，但身体早已经比脑子先一步做出反应，稳稳环住她的腰肢。
怀中人难得乖巧，自己都还没作出反应，手臂就已经环于腰上了。
他一怔，揉了揉她的脑袋，失笑。
“首领这是做什么？臣又不是回不来了。”
怀中人没有说话，只是将他抱的更紧。
良久，才闷闷道。
“你分明受了伤，打不过辛单衣的，会输的。。”
灭明挑眉，把怀中人的脑袋捞出来，掌心托着她的下巴。
“谁说的？”
岁雪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个姿势有多暧昧宠溺，只是脑海里一直闪现着他被辛单衣揍扁的凄惨模样。
他处理过明珩，辛单衣不会放过他的。
是被打的满地爪牙，还是鲜血淋漓——
那场面，光是想想，心里就堵得慌。
见怀中人的情绪越来越低落，灭明唇角一勾，忍不住轻啄了一下她的额头。
“是，打不过。”
“但臣不会输。”
说着，桃花眼一眯，扫过玄礼三人。
“臣若死了，岂不是便宜了他们三个。”
“所以，请首领放心。”
“臣这条贱命，只要您没有首肯，任谁都没有夺走的机会。”
“包括臣自己。”
岁雪没有说话，只是手臂收紧，离他更近。
灭明无奈，轻轻推了推她。
“好了。”
“以后抱臣的机会还很多。”
说罢，他恍若未觉，径直转身。
岁雪盯着那抹白衣看了好一会。
半晌，沉默着转身带着剩下三人，登上城墙，望着灭明孤身走出城门。
相信他吧。
正如他相信着自己一样。
此时，城墙之下。
“哟？这不是咱们狐族部落的灭明军师么。”
马上的辛单衣轻笑出声，妩媚的狐眼扬起一个恶意的弧度。
“单衣没记错的话，灭明军师前不久才受了重伤吧？”
说罢，辛单衣故作担忧的啧了几声。
“灭明军师待会若是被单衣打的哭爹喊娘，满地爪牙，可千万别责怪单衣下手太重啊？”
灭明挑眉，静静的站在风中，白衣猎猎，好像根本没被辛单衣挑衅的话打动，保持着云淡风轻的姿态。
而就在辛单衣以为是灭明露了怯的时候，他却蓦然伸出中指，做了一个挑衅的手势。
“明珩，我杀的。”
他边做挑衅手势，边冷不丁的吐出五个字。
明珩，他杀的。
话音一落，马上的辛单衣瞬间受不住了，猛地一下窜起身来。
“你说什么？！”
灭明含笑，桃花眼微微眯起，戏谑道。
“放心，给了她一个痛快。”
“不过——”
话锋一转，他玩味的欣赏着辛单衣面颊上变化的甚是精彩的神色。
“你就不一样了。”
“我会让你，死的面目全非。”
“面目全非到，下地狱去见明珩的那一刻，她都认不出你来。”
此言一出，辛单衣脸色瞬间苍白，顷刻间，他猛地抽出身后长枪，枪尖对准灭明，俯冲前去。
“你个畜生！珩儿那般好的人——”
“我杀了你！”
说罢，辛单衣抬眸，猩红的眼死死瞪着灭明。
长枪穿云破空，在周围卷起一道强悍劲气，连带着无辜的草木一同形成旋风，朝灭明攻去。
灭明不急不徐，脚下生风，只闪避，并不作其他动作。
除了嘴上仍在挑衅辛单衣以外。
“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自己哪里比我强吗？”
灭明笑着，步步生风，姿态灵动。
“好啊，今天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
“答案是，没有。”
辛单衣眸色一颤，猛地抬头看他。
“没有哪里比我强，哪怕一点。”
台上的岁雪众人闻言，面色各异。
万山寒蹙眉。
“他身上还有伤，这般激怒对手，恐怕——”
剑照霜扫了眼台下人，自然而然的嗤笑一声，把下巴搁在岁雪肩颈处。
“依属下看，主子现在已经可以准备好墓地一块，方便灭明躺进去了。”
玄礼闻言，没忍住给了一记暴栗给辛单衣。
“都什么时候了，我们还内讧？”
剑照霜有些不悦的瘪瘪嘴，脑袋往岁雪怀里钻了钻，撂下一句轻哼。
岁雪没有回答三人的话，只是细细盯着城墙之下来回穿梭的身影。
若说灭明身上最大的优点，那毫无疑问就是聪明。
所以岁雪并不认为，他这看似自毁式的举动没有别的深意。
除非——
除非他又犯病，开始发疯了。
.......
岁雪嘴角抽了抽。
应该，不至于吧？
叹息一声，她摇摇头，把脑子里那些疑虑甩去，认真的看着比试。
随着战事的持续，原本就已经受伤的灭明体力渐渐不支，几乎连手臂都快要抬不起来。
反观那辛单衣。
不知怎得，体力竟然也来越好，长枪愈发灵活，枪尖直挺挺的刺穿灭明的右肩膀。
径直贯穿。
岁雪倒吸一口凉气，目光不自觉地投向灭明。
却见他身子一晃，整个人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辛单衣挑眉，轻声啧了一下，抬脚狠狠踩在灭明的脸颊上，嗤笑道。
“呵。”
“这么快就断气了啊。”
说罢，极其恶趣味的抬脚碾了碾。
“方才挑衅我那股子劲儿呢？”
“你不是自以为是的很吗！”
说罢，狠狠抄起长枪，贯穿灭明的右肩。
血光四溅之间，辛单衣眼前浮现的并不是灭明血肉模糊的脸。
而是明珩清浅甜美的笑容。
我替你报仇了。
他忍不住唇角一勾。
就在这分神的一瞬间，他突然嗅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