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的路弯弯曲曲,上坡下坎,我们绕了半天才找到那条小巷。巷子很窄,两边是斑驳的石墙,墙上爬满藤蔓。27号是一栋两层的老房子,门口挂着块褪色的木牌,上面用中文和格鲁吉亚文写着\"东风阁\"。
门锁着。
\"这个点儿不该关门啊……\"老张看了看表,下午三点多。
我敲了敲门,没反应。又敲了几下,隔壁的门开了,一个戴头巾的老太太探头出来,叽里咕噜说了一串格鲁吉亚语。
我们面面相觑。老邻居试着用俄语问:\"陈伯在吗?\"
老太太摇摇头,指了指巷子另一头,又说了一通。
\"她说陈伯早上出去了,可能去浴场了,\"老邻居翻译道,\"让我们晚点再来。\"
\"浴场?\"老张挑眉,\"就是玛琳娜说的那个?\"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耸耸肩,\"去泡个澡等等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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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比利斯的硫磺浴场很有名,建在地下,穹顶像一个个小蘑菇。我们选了家老字号,付钱进去,热气立刻扑面而来。
更衣室里,老张一边脱衣服一边嘀咕:\"这地方怎么阴森森的……\"
\"少废话,\"我扔给他一条毛巾,\"赶紧的。\"
浴池里雾气弥漫,灯光昏黄,几个本地人靠在池边闭目养神。我们找了个角落泡下,热水带着硫磺味儿,皮肤很快就泛红了。
\"舒坦!\"老张长出一口气,\"比咱北京的小澡堂子强。\"
正说着,池子对面一个男人忽然用英语搭话:\"中国人?\"
我们抬头看去。那人四十来岁,棕发,留着修剪整齐的胡子,脖子上挂着个银质十字架,正笑眯眯地看着我们。
\"是,\"我点点头,\"您也是?\"
\"不,我是本地人,\"他伸出手,\"大卫,做古董生意的。\"
握手时,我注意到他右手虎口有个蝎子纹身。
老邻居随口问:\"您在这儿做生意很久了?\"
\"二十年了,\"大卫的英语很流利,\"第比利斯的老东西,没有我不认识的。\"
他热情地给我们介绍格鲁吉亚的古玩市场,说旱桥市场怎么淘货,哪些教堂的壁画最古老,甚至还提到几家私人收藏的珍品。聊着聊着,老邻居装作不经意地问:\"听说有些老教堂里,还能找到东方来的古董?\"
大卫的笑容顿了一下,眼神微微闪烁:\"哦?你们对那个感兴趣?\"
\"随便问问,\"我接过话茬,\"毕竟蒙古帝国当年统治过这儿,说不定有点好东西。\"
\"啊,是的,\"大卫点点头,语气忽然变得敷衍,\"不过那些东西很少见了……对了,你们要不要试试格鲁吉亚的按摩?特别舒服!\"
他明显岔开了话题。
又闲聊几句,大卫说有事要先走,临走前还递了张名片:\"有空来我店里坐坐,就在旱桥市场东区。\"
等他走后,老张压低声音:\"这人有问题。\"
老邻居眯起眼:\"他听到‘东方古董’时,手指无意识地摸了下那个十字架——典型的掩饰动作。\"
\"而且,\"我补充,\"他虎口那个蝎子纹身,我在俄罗斯黑市的照片上见过类似的标志。\"
三人对视一眼。
这趟格鲁吉亚之行,恐怕不会太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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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我们再次来到梅特希街。
这次,\"东风阁\"的灯亮着。
我上前敲门,里头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谁啊?\"
\"陈伯?\"我用中文说,\"我们是北京聚宝斋的。\"
门\"吱呀\"一声开了。
站在门口的是个瘦小的老头,满头白发,脸上皱纹深得像刀刻的,但眼睛很亮。他穿着件旧中山装,手里还攥着个烟斗,看见我们,眼圈突然红了。
\"来了……终于来了……\"他声音发颤,\"进屋说吧。\"
屋里堆满了古董——苏联时期的勋章、高加索的匕首、东正教的圣像,还有不少中国瓷器。陈伯颤巍巍地给我们倒茶,手抖得茶水洒了一半。
\"三十多年没见中国人了……\"他喃喃道,\"你们怎么找到这儿的?\"
我拿出那封信和照片:\"您寄的这个?\"
陈伯愣了一下,摇头:\"我没寄过信啊。\"
我们仨同时僵住。
\"那这……\"老张指着照片。
陈伯接过照片,眯眼看了半天,忽然倒吸一口冷气:\"这照片是我店里的!但信不是我写的!\"
他转身从抽屉里翻出一本相册,里头夹着几十张老照片,其中一张和我们手里的一模一样。
\"一个月前,有个俄罗斯人来我这儿,问有没有中国古董,\"陈伯声音发紧,\"我给他看了几张照片,包括这张。他走后,这张照片就不见了……\"
老邻居沉声问:\"那人长什么样?\"
\"光头,很壮,脖子上有纹身,\"陈伯比划着,\"说话带莫斯科口音。\"
我心头一凛——和大卫虎口的蝎子纹身对上了。
“陈伯,”我放低声音,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急切,“这金杯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只见那老头儿的手像风中的落叶一般颤抖着,仿佛这金杯有着某种不可言说的魔力,让他如此惶恐不安。他紧张地左右张望了一下,确定周围的窗户都关得严严实实的,没有一丝缝隙,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紧接着,他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摸出一张泛黄的羊皮纸,那纸张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上面的纹路都已经模糊不清。老头儿将羊皮纸缓缓展开,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格外谨慎,仿佛这张纸是一件稀世珍宝。
当羊皮纸完全展开后,我定睛一看,上面竟然是一幅手绘的地图!地图上详细地标记着卡兹别克山附近的一座废弃修道院,连周围的地形和道路都画得一清二楚。
“这东西……”老头儿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起来,仿佛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喉咙,“绝对不能落在‘黑狼团’的手里。”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恐惧和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