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都和陆一柒愣了一下，还没开口，小宝就接着说，“俺看你们是好人，你答应我好好养我的狗，俺可以卖的。”
“它们可厉害了，你是真心爱狗吗？真想要？”
他说这话的时候，其实也没什么扭捏的，看上去还挺认真。
生存都成问题的小孩儿，羞耻心不明显，可能有什么心思也都被表面的大大咧咧给掩饰住了。
你看他好像没心没肺、一点也不领情的样子，但眼睛里瞥去那些警惕防备，纯然的清澈感，却不会说谎。
齐都问他，“你很爱你的狗？”
小崽子笑了一声，“那当然了，它们都不嫌弃我穷，我还能嫌弃我的狗兄弟不成？”
“你要答应我好好照顾它们，给它们吃好喝好，我才决定卖不卖。”
他一边说，一边低头看了看在脚边跑来跑去的狗子们，眼神中多少还是有些舍不得。
其实农村的狗子品种都不好，小宝也不知道是从哪抱来的狗娃养到这么大，几条狗，有两条大黄，一条德牧和狼的串儿，一条像是牧羊犬和细狗的串儿，还有一条说不上名的黑狗。
五条狗都养的不错，虽然看上去没有那么健壮有力，毛发也不光滑，但知道护主护家，各个威风凛凛，是几条好家犬。
工作人员本来也想进来跟拍录制的，就因为这几条狗，只敢在门口拍。
他们又不是齐都和陆一柒，没那么容易讨狗狗欢心，整的摄像师傅也是十八般武艺齐上阵，扒着小宝家的墙头卡机位。
卖狗这话题对孩子来说似乎有点残忍，齐都和陆一柒原本也只是为了引出一些他的真实反应，免得一直被大家误会他这孩子不识好歹。
现在素材有了，自然不会揪着这个话题不放，陆一柒走过来摸摸他的头，“我们先做饭吧，等下跟你商量点重要的事情。”
小朋友以为他在说狗的事，深呼吸了一口，感觉一直在心里给自己做建设。
生火的时候都挺沉默的，隔一会儿就问陆一柒家里是不是很有钱？
“你们养我的狗娃，会对它们好吗？能顿顿吃上肉吗？”
陆一柒看着他，“你这么喜欢你的狗娃，我们不会抢你的心爱之物的。”
崽子赶紧摆摆手，“不是不是，俺也不是那个意思，你要是对我的狗娃好，可以卖的，可以卖的……”
既然可以卖，怎么声音越来越小，语调越来越低呢？
陆一柒看着有点心疼，村里人都说刚子是野孩子，动不动就干那偷鸡摸狗的事。
可大家也没证据，就因为他没有人撑腰，所以什么污蔑的话都能说得出来。
他小声问了几句，“你爸爸妈妈呢？家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刚子表情冷酷，说起这事口上也没点忌讳，“俺妈死了，死好几年了，我爹不管我，我也不知道他死哪去了！丧良心的狗东西，他在的时候也没养过我。”
“妈了个巴子的，我妈活着的时候他就在外面偷人，我当初就应该往他裤裆里扔条毒蛇进去。”
“他当初还想打死我呢，要不是俺娘护着俺，我哪能长这么大？”
陆一柒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你一个人住，不害怕吗？”
“那俺不是有狗吗？好几条陪着俺呢。”
陆一柒看着他，“既然狗狗们这么重要，你还愿意把它们卖给我们？”
“跟着俺又过不好，俺那狗娃都是好狗，俺看你人不错，你真心想买，我就考虑考虑。”
他把水烧好，先仔仔细细地洗了洗锅灶和碗筷。
然后又把刚从食堂讨要来的两个碗和筷子放里面仔细烫了烫，他家里没啥东西，锅碗瓢盆都不齐全。
想赚两个大人的钱，表面上镇定，其实很多动作都小心翼翼地在讨好。
忙活一通下来，齐都和陆一柒还搭手帮了不少，这一桌饭菜才做好。
小宝还有点不好意思，“要不俺退您点钱？不要八百了，您给我五百就成！”
齐都和陆一柒好笑，“成，给你五百。”
一旁的工作人员心里都在埋汰他，觉得他这么小的孩子，太利欲熏心了。
刚子这样的野孩子确实不太讨喜，一个人的时候或许还不太明显，身边坐着齐都和陆一柒之后，就衬得这孩子哪里都不顺眼。
可能是赚到钱挺开心，小宝吃饭的时候，话一下子多了起来，“你们进村来是干啥呢？拍什么东西啊？”
“俺那天偷听说什么会上电视的节目，是真的吗？”
齐都和陆一柒一起点点头，“真的。”
“我们想问问你，你还想不想赚钱了？愿不愿意配合我俩，短暂的当一当我们的孩子？”
“我们签了合同，要找一个小朋友一起参加拍摄，之后要跟我们回城里，你想不想去？”
刚子扒拉嘴里的肉，听完也没表现的太惊讶，直接“嗷~”了一声。
“这事儿啊！那不是跟村长家谈好了的嘛？王光耀之前还在村里跟俺们炫耀呢，说是会来什么大老板大导演接他去城里生活，是你俩吧？”
“诶你俩咋找上我来了？认错了吗？”
齐都和陆一柒笑笑，“没有，我们是专程为你而来的。”
小宝没注意这句话的深意，还沉浸在饭香中，好长时间没吃到荤腥了，几块腊肉吃的他满嘴流油，根本放不下来。
抱着碗一边扒饭一边问，“咋个找我啊？没谈拢吗？我可听说村长还给那啥啥导演塞钱了，俺没钱，您看我这穷的……裤兜比脸都干净。”
齐都看这孩子饿得很，又给夹了几筷子肉菜，“你慢点吃，别积食了。”
“没事，俺胃口可好了！俺皮实，好养活。”
因为他俩没有听导演的和那位谈好的小朋友接触，而是直接奔着小宝来了，导演那头不敢直接开直播，怕出问题，所以他们这组的先导片是录制的，素材什么的后期会剪辑。
崽子问起来了，他俩也就实话实说了，“我们觉得你更有个性一点，所以想选择你。”
“害，那你们城里人可真会想，俺可没那王光耀有文化，俺不行的，去了也是给你俩丢人。”
齐都低低笑了两声，“有钱拿，不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