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老目光看向蚀日尊者消失的天际方向，这才收回视线，沉声道：“方才出手的，是降神会的一位尊者。”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了尉迟磐和凌云子耳中，也让周围一些勉强还能站立的护卫们心头巨震。
降神会的尊者！那可是传说中的第六境宗师！
穆老看了一眼旁边气息依旧沉稳的陆云，补充道：“目标是陆云小友，不过...他失手了，已经遁走。”
失手了？
遁走了？
尉迟磐和凌云子二人心中都是微微一动，看向陆云的目光不由多了几分审视。
能让一位第六境宗师无功而返，甚至选择遁走，眼前这个年轻人，比传闻中似乎还要不简单。
说完这些，穆老转向陆云，为他介绍道：“陆云小友，这位是幽州城主，尉迟磐大人。”
他又指向旁边那位面色淡漠的老道：“这位，是云华宗的大长老，凌云子道长。”
陆云目光平静，朝着两人微微点头示意：“见过城主大人，见过凌云子长老。”
尉迟磐目光落在陆云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眼。
这位幽州城主脸上露出一丝惊异，随即化为热情笑容，上前一步道：“陆云小友，你没事吧？”
“方才那可是降神会的第六境尊者出手，你竟然...”
一位第六境宗师含怒出手，何等恐怖？
便是他自己，也不敢说能如此轻松地站在这里。
尉迟磐心中对陆云的评价，瞬间又拔高了数个层次。
这等人物，只要不中途陨落，将来成就不可限量，必须交好！
相比于城主的热情，旁边的凌云子则显得淡漠许多。
他并未上前，只是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落在陆云身上，带着几分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
他不在乎陆云是否受伤，似乎更好奇的是，陆云为何能在一位第六境尊者的袭杀下，看起来...毫发无损？
这不合常理。
即便是借助了外物，能挡住第六境的攻击也绝非寻常第五境能做到。
这陆云身上的秘密，似乎比想象中还要多。
“多谢城主关心，我并无大碍。”
他语气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的狼藉，声音平淡地继续说道：“方才侥幸，我身上恰好穿着一件颇为不凡的灵器护甲，替我挡下了最关键的一击。”
“至于那位尊者，”陆云看向蚀日尊者消失的方向，“他大概是感应到了城主和长老你们的气息正在赶来，同时也忌惮万象楼内可能存在的其他高手，担心被围困。
所以，他一击不成，便立刻选择了退走。”
这番解释合情合理。
拥有一件强大的护身法宝，再加上袭击者担心被更强者围攻，这才能解释为何一位第六境宗师的袭杀会无功而返，并且走得如此干脆。
听了陆云这番话，尉迟磐和凌云子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才缓缓点头。
这番解释，倒也说得通。
尉迟磐目光再次落在陆云身上，神色郑重了几分。
“降神会...”他沉吟一声，看向陆云，缓缓道，“降神会与天外异族勾结，行事向来不择手段，最喜欢做的，便是扼杀我大雍的天才人物，以此来影响我大雍的天道气运。”
他语气加重了几分：“陆云小友你天赋如此惊人，如今又被他们盯上，日后行事，务必要小心谨慎。”
陆云轻轻点头：“多谢提醒。”
尉迟磐微微颔首，又问道：“陆云小友接下来有何打算？是否需要本城主提供些许帮助？”
陆云看向凌云子所在的方向，开口道：“我准备去一趟云华宗。”
听到陆云要去云华宗，凌云子的目光终于微微动了一下，落在他身上。
这位云华宗大长老神色依旧淡漠：“我尚有些事务需处理，过几日方回宗门。届时，你若愿等，我可护你一程。”
他的声音平平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毕竟刚有第六境的降神会尊者袭杀陆云，虽然失败遁走，但谁也保不准对方会不会卷土重来，或者有别的手段。
由他这位顶尖的第五境强者护送，自然安全许多。
陆云闻言，看向这位面色淡漠的大长老，微微摇头。
“多谢长老好意。”他语气平静，“不过，我还有些私事要办，就不劳烦长老了。待事情了结，我会自行前往云华宗。”
听到陆云的回答，凌云子那古井无波的脸上并未显露丝毫异样。
他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身形一动，很快消失了。
陆云看着凌云子消失的方向，这位云华宗大长老，似乎对自己加不加入宗门，并不怎么热心。
按理说，自己展露的天赋，任何宗门应该都会极为欢迎才对。
不过，陆云也只是略微思忖了一下，便不再多想。
或许，对方就是这种淡漠的性子吧。
陆云目光扫过周围。
地面一片狼藉，碎石遍地，不少人受伤之人已经没了气息。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似乎更浓郁了几分。
这些人，终究是受了自己的牵连。
他心中平静。
世界本就如此残酷，弱肉强食，生死寻常。
人死不能复生。
说再多惋惜、愧疚的话语，也毫无意义。
唯有...
“降神会...”陆云心中默念着这三个字。
将这个组织彻底从世间抹去，连根拔起！这才是对这些无辜逝去生命最好的交代。
陆云没有再看那些尸体，也没有再与尉迟磐、穆老多说什么。
他对着二人略一拱手，算是告辞。
随即。
嗖！
身形一动，陆云也冲天而起，朝着幽州城外某个方向疾速飞去，几个闪烁间，便消失在了天际尽头。
...
幽州城万象楼前发生的事情，根本瞒不住。
短短时间内，一个惊人的消息便以恐怖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大雍王朝的诸多州府，乃至更遥远的地域。
降神会！
一位尊者级数的第六境强者！
亲自出手，就在幽州城内，袭杀陆云！
而结果——
袭杀失败！
陆云安然无恙！那位降神会的第六境尊者，反而迅速遁走了！
这消息一出，天下震动！
无数势力，无数强者，都为之侧目。
...
乌疆城。
城内新近落成了一座颇为气派的建筑，黑石为基，巨木为梁，门楣上悬挂着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武殿。
这武殿的设立，在乌疆城乃至周边区域，都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武殿大门斜对面，便是一个露天的茶摊。
几张简陋的木桌，几条长凳，此刻却坐满了人，大多是些消息灵通的或者纯粹爱凑热闹的居民和武者，正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茶摊生意也因此好了不少，空气中弥漫着劣质茶叶和汗水的混合气味，显得有些乱糟糟的。
“啧，你们说，这武殿一开，招收弟子，岂不是明摆着要抢幽州各大宗门的生源？这不是断了人家的根嘛？”一个穿着粗布短褂，面色黝黑的汉子，端起面前的粗瓷大碗，喝了一大口茶，咂咂嘴说道。
旁边立刻有人附和：“可不是嘛，我听说幽州好几个宗门都派人来问过了，好像不太乐意。”
“嘿，你们这消息就不准了。”正忙着给客人添水的茶摊老板，是个精瘦的中年人，他放下水壶，擦了擦手，笑着凑了过来，“这事儿啊，我倒是知道点内幕。”
“哦？老王，快说说！”先前说话的黑脸汉子顿时来了精神，周围几桌的人也都竖起了耳朵。
茶摊老板老王也不急，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碗茶，润了润嗓子，才压低声音道：“这武殿啊，可不是谁想开就能开的。根据我得到的消息，这是郡主殿下和幽州那几大宗门，坐下来好生商量过的。”
“商量过？”有人表示怀疑，“宗门会同意？”
“怎么不同意？”老王嘿嘿一笑，显得有些得意，“你们当郡主殿下是吃素的？再说，这武殿招人，可有讲究。”
见众人目光都汇聚在自己身上，老王卖了个关子，端起茶碗又喝了一口。
“哎呀老王，你就别吊胃口了！”有人催促道。
旁边几人也识趣地招呼：“老板，再来几碗茶！”
老王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放下茶碗，伸出一根手指：“首先，这武殿只招收十岁以下的孩童！注意了，是十岁以下！”
“其次，”他又伸出第二根手指，“不是想进就能进的，得通过严格的测试。天赋、根骨、心性，缺一不可！”
“最关键的一点，”老王声音压得更低了，环视一圈，“通过测试的孩童，进入武殿修习，分文不取！学费全免！”
“哗！”周围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呼声。免费学武，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老王继续道：“而且，名额极其有限！一期，据说只招收五十个人！”
“五十个？”
“一期才五十个？”
众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黑脸汉子一拍大腿，“一期只收五十个苗子，对那些动辄有成百上千弟子的宗门来说，确实动不到根本！”
“是啊，而且只收十岁以下的，等于是提前筛选一遍，真正顶尖的苗子，将来未必不会再去拜入大宗门。”
“这么说来，这武殿更像是个...嗯，官方办的启蒙学堂？”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老王点点头，“你们家里要是有年龄合适的娃，赶紧去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去试试！这可是鱼跃龙门的好机会！”
就在这时——
“铛——铛——”
几声清脆的钟响从武殿方向传来，打破了茶摊前的嘈杂。
那是下课的钟声。
“不说了，不说了！”老王猛地一拍手，脸上堆起笑容，麻利地站起身，“娃娃们出来了，我得赶紧招呼着！”
他这茶摊，虽说主业是卖茶水供人歇脚聊天，但也兼着卖些零嘴吃食。
老王动作迅速地走到摊子后面，开始整理那些装着吃食的小罐子和小篮子，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小主顾们。
随着钟声响起，武殿的大门打开，一群稚嫩的孩童涌了出来。
其中，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格外显眼，正是小囡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