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黛玉往他怀里缩了缩，声音带着点慵懒：“那得看纪委怎么定性，要不要公安介入。但不管怎么说，他那顶乌纱帽是保不住了。”
“那你之前为啥不坚持让姚婉娱去举报？” 林居正百思不解。
“榆木疙瘩。” 苏黛玉嗔怪地捏了捏他的脸颊，语气像数落孩子，却满是宠溺，半分嫌弃都没有，“你老婆这点良苦用心，你还没体会到？笨死了。”
“啊？啥意思？” 林居正更糊涂了。
“自己想，好好想。” 苏黛玉闭着眼睛，嘴角却勾着笑。
林居正的脑子转了几个弯，忽然灵光一闪，正要开口，苏黛玉却猛地凑过来堵住他的嘴，轻轻啄了一下才分开，低声道：“心里明白就行，别说出来。”
“还要亲亲。” 林居正像个撒娇的孩子，往她脸上蹭。
苏黛玉被他逗得噗嗤笑出声：“你到底懂没懂啊？就知道撒娇。你妈跟我说，你从小到大最会撒娇了，我还不信一个大老爷们能有多会，跟你在一块儿才领教到，你呀，比女人都厉害。”
“那你不喜欢？” 林居正故意板起脸，眼底却藏着笑，“我这是天生的，改不了。”
“喜欢。” 苏黛玉指尖划过他的眉眼，语气认真起来，“但这辈子，只能跟我一个人撒娇，知道吗？”
“知道。” 林居正把她抱得更紧了些。
“睡吧，乖。”
林居正背过身躺了会儿，心里泛起一阵异样的波澜。
他彻底明白了苏黛玉的意思 —— 曹永利刚落马，自己刚接任，屁股还没坐热，这时候要是陶礼明也倒了，对他未必是好事。
一来，福山街道短时间内连折两任主官，容易成众矢之的，别人会说他踩着前任上位；二来，自己刚当街道办主任，资历尚浅，陶礼明要是下台，区委多半会派新书记来，他根本没机会顺位。
这女人，真是太有谋略了。林居正暗叹，那就按老婆说的，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一周后的上午，刚散会，潘宏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让林居正去 801 一趟。
林居正推门走进里间，只见陶礼明正坐在沙发上，手在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上画着圈，脸上堆着笑，像尊弥勒佛。
见他进来，陶礼明立刻站起身，脸上的笑容堆得更满，热情地招呼：“居正来啦？快坐快坐。”
闲聊了几句天气和工作，陶礼明话锋一转，笑呵呵地搓着手：“居正啊，关于副书记的推荐人选，你到底啥意见？上次你支支吾吾的，也没给个准话。”
林居正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淡淡道：“书记，不是已经报上去了吗？”
“没有没有，今天才正式报。” 陶礼明说着谎话，眼神却异常真诚，仿佛刚才的报备从未发生过。
林居正心里一阵反胃，这伪君子的嘴脸真是越来越难看。
但他按捺住不适，遵从苏黛玉的策略，先让他多蹦跶几天。
他笑了笑，语气诚恳：“我觉得姚婉娱同志就不错，形象好、能力强、性格也好，呼声又高，简直是非她莫属。”
他心里清楚，之前报的就是姚婉娱，现在突然要重新报，显然陶礼明想换人，那自己偏要提姚婉娱，故意膈应他。
陶礼明脸上的笑容顿了顿，随即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居正对婉娱同志的评价，倒是越来越高了啊。”
“本来就优秀。” 林居正不卑不亢地回了句。
“不过可惜了，” 陶礼明话锋一转，故作惋惜，“婉娱同志要调走了。”
“调去哪里？” 林居正故作惊讶，眉头微蹙，神色一滞。
“仓满街道，还当组织部长。区委组织部会新派一个过来。” 陶礼明说得轻描淡写。
“哦，原来如此。” 林居正心里疑窦丛生，姚婉娱要是知道，肯定会跟自己说，这多半是陶礼明的手笔。
“所以啊，婉娱同志没机会了。” 陶礼明往前凑了凑，拍着林居正的手，热乎得过分，“你就别客气了，提一个吧，这次我听你的，老弟。”
林居正只觉得他手心又湿又热，一阵恶心感涌上喉头。他强压着不适，笑了笑：“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推荐蓝启明。”
陶礼明听到这个名字，眼神里故意闪过一丝意外，随即皱起眉，低头沉吟了半晌，才像是下定了决心般抬头：“居正啊，说实话，这不是我心里的人选。不过，这次我挺你，你说谁就报谁。”
“那会不会委屈了书记？” 林居正假惺惺地问。
“怎么会？” 陶礼明笑得一脸 “坦诚”，拍着他的手背，“咱俩搭班子，是并肩战斗的好兄弟，就得互相体谅、互相谦让，这样才能和和睦睦、共同进步嘛。《增广贤文》里说得好：‘狭路相逢宜回身，往来都是暂时人。’兄弟你这么聪明，肯定能领会这里头的奥妙。”
林居正笑着点头，心里却冷笑：“谢谢书记，您真是有格局。”
他看得明白，陶礼明准是受了高人指点，不再正面硬刚，改走拉拢路线，想保住自己的地位。至于姚婉娱，那枚定时炸弹，自然是要远远送走才安心。
陶礼明这手政治手腕确实够高，可惜，他太小看林居正了，更小看了他背后的苏黛玉。那女人可不是好惹的，敢动她老公的主意，早晚得引火烧身。
姚婉娱要调去的街道在东阳区的最东边，与阳惠市接壤，山区居多，贫穷、偏远、民风彪悍，至今只有一条过境高速路，距离福山街道足有40公里远，距离机场接近80公里。
姚婉娱是被发配边疆。
晚上下班前，姚婉娱一路笑着来到了813，进入里间，关上门后，她再也笑不出来，泪水一下子模糊了双眼，哭道：“主任，他把发配边疆了。我完全不知道，接到这个消息，我好愕然，好悲愤啊！
仓满街道是个什么地方？鸟不拉屎，专门安排不能干、不愿干的老同志去的地方。离我家48公里，来回路上都要一个半小时，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