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卿鱼调出一份报告:
“烟火祭期间,他的情绪波动曲线有极其微弱的、但确实存在的上扬。身体机能数据稳定,第一次中和剂注入后的副作用已完全消退。可以开始准备第二阶段的小剂量调整。”
这是个令人振奋的消息。
离开工作室,王面在连接主宅与侧翼的回廊上遇到了柚梨黑哲。
他正独自一人望着庭院里精心修剪过的枯山水发呆。
“柚梨先生?”
王面轻声唤道。
柚梨黑哲回过神,看到王面,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笑意。
“是你啊。”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些许感慨,
“昨天……看着奈奈和泷白那么开心,我突然觉得,之前十几年的浑浑噩噩,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王面说道:
“你之前说的对,沉溺过去毫无意义,重要的是现在和未来。”
王面肯定道:
“两个孩子都很依赖你。”
柚梨黑哲笑了笑,那笑容里多了几分释然和担当。
“王免,关于‘人圈’的真相……我昨晚想了很多。”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个父亲最深沉的决绝,
“如果真的……如果真的到了不得不做出选择的那一天,我希望至少能保住奈奈和泷白。哪怕……哪怕只有他们俩。”
王面沉默片刻,语气郑重地说道:
“我无法承诺万无一失,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假面小队还有一个人站着,就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同伴,包括你的家人。”
“……谢谢。”
柚梨黑哲看着王面坚定的神情,感谢道。
两人正闲聊时,遇到了正要外出的雨宫晴辉,他穿着便于活动的便服,急匆匆地。
“要出去?”
王面打招呼道。
“嗯,去临时政府那边。吴湘南联系了几个原本保持中立的小型地方势力,他们似乎有意接触,我去看看情况。”
“我和你一起去。”
王面几乎没有犹豫,便对雨宫晴辉说道。
雨宫晴辉微微一愣,随即点头道:
“好。”
王面与雨宫晴辉一同离开了宅邸后,走在略显空旷、但已逐渐恢复生气的街道上。
清晨的微光洒在路面积水残留的暗红痕迹上,折射出些许异样的光泽。
两人并肩而行,脚步不疾不徐。
“刚刚收到吴湘南转来的消息,”
雨宫晴辉的语气带着一丝事务性的汇报,但也夹杂着些许放松,
“翔太那边已经联系上了,他大概明天就能过来汇合。”
“古原先生也传了信,他表示不想掺和这些重建的琐事,选择留在北海道,说那里清净。”
他顿了顿,声音放缓了些,
“幸子……她回了自己原本的家,说想看看还能不能找到什么。”
王面轻轻颔首,银灰色的眼眸中流露出真实的慰藉,轻声叹道:
“大家都没事……真好。”
经历了净土崩塌、神谕使覆灭等一系列剧变,昔日并肩作战的伙伴们能够各自安好,已是当下难得的好消息。
雨宫晴辉“嗯”了一声,目光扫过街边一间正在清扫准备开张的店铺,转而问道:
“关在先生那边……情况如何?关于‘镜面’和能源的研究,有新的进展吗?”
王面将视线从街景收回,整理了一下关在早上同步的信息,用尽量清晰易懂的方式转述道:
“他和安卿鱼对红雨的能量残留分析还在继续,目前排除了几种常见干扰模型,但核心源头依旧没有定论。”
“另外,关在前辈监测到,‘镜面’规则在微观层面的稳定性出现了一些细微的扰动,虽然暂时不影响整体,但……是个需要警惕的信号。”
他略微停顿,语气带上了些凝重,
“至于替代能源的理论推演,依旧卡在关键的技术瓶颈上,进展缓慢。”
雨宫晴辉安静地听着,脸上并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反而像是早有预料般,淡淡开口道:
“预料之中的阻碍。如果事情能一帆风顺,反而奇怪了。”
“说的也是。”
王面说道。
王面和雨宫晴辉抵达临时政府所在的市政大楼时,吴湘南已经在门口等候。
他简明扼要地介绍了情况:
前来接触的是三个原本在神谕使统治时期处于边缘、态度暧昧的小型组织头目,分别掌管着东京都内部分区域的灰色产业、物流节点以及一部分手工业者。
“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老狐狸,”
吴湘南低声提醒,
“嘴上说着支持新秩序,眼睛盯着的都是实际利益。地盘、物资、还有将来在新体系里的‘合法’地位,是他们的核心诉求。”
王面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这种局面,他在守夜人总部时,看着叶梵司令和左青副司令处理对外协调与资源分配事务时,早已见过不少。
他整理了一下因赶路而略显褶皱的衣角,对雨宫晴辉和吴湘南道:
“我们进去吧。”
会议室内,长桌一侧,坐着三位形态各异的中年男子。
居中的胖子满脸堆笑,眼神却精明的滴溜溜转,是掌控部分灰色产业的松本;
左侧干瘦的中年人神色倨傲,是掌握着几个关键物流仓库的森川;
右侧那位手指粗糙,面容看似憨厚,眼神却透着谨慎的,是手工业者行会的代表高桥。
见到王面三人进来,三人起身,礼节性的寒暄中带着审视。
双方相互一番介绍过后,王面在主位落座,雨宫晴辉和吴湘南分坐两侧。
他没有多余的客套,直接切入主题:
“感谢三位在此刻选择与我们接触。神谕使已成为过去,新的秩序需要大家共同构筑。我们愿意倾听各位的诉求,也希望能达成对这片土地未来有益的共识。”
松本率先开口,笑容可掬:
“那我们也不绕弯子了。我们这些人,在旧时代夹缝里求存,如今新时代来了,我们也想洗心革面,为重建出力。”
“只是……手下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之前经营的些微产业,也希望新政府能予以……嗯,承认和保障。”
他话语委婉,核心就是要求现有地盘和产业的合法化。
森川紧接着,语气生硬地说道:
“我控制着城西的三个仓库和部分运输线。现在物资调配混乱,没有我的渠道,很多地方的补给都成问题。”
“我要官方正式授权,由我统一管理这片区域的物流,并且,需要优先配给燃油和车辆配件。”
他这是在借机索要关键领域的垄断权和高优先级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