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始天尊目光扫过下方惨烈的战场,掠过那消散的神明尘埃、倒下的吴湘南、昏迷的王面、力竭的关在,以及所有伤痕累累却依旧坚守的人们,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与怜悯。
他并未多言,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掌心之中,一个看似寻常、不过巴掌大小的金色钵盂凭空出现。
那钵盂通体暗金,表面铭刻着无数细密玄奥的云箓符文,此刻正散发着温润而祥和的光芒。
元始天尊随手将金钵向上一抛,金钵脱手,见风即长,化作一道横贯天宇的金色流光,迅速飞升至人圈天穹的最高处。
钵口朝下,洒落亿万道柔和却坚韧无比的金色光幕。
这光幕如同一个倒扣的巨碗,迅速扩张、延伸,轻而易举地将整个摇摇欲坠的“人圈”,完整地笼罩在内。
光幕之外,是翻涌咆哮、试图侵蚀一切的灰色迷雾。
光幕之内,却是风停雨歇,破碎的天空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暂时稳固,连那不断扩大的裂痕都停止了蔓延。
一种久违的、令人心安的安全感,重新回到了这片饱受摧残的土地。
“那是……?”
雨宫晴辉仰望着空中那两道如同山岳般可靠的身影,感受着那与日本神明截然不同的、浩瀚而正大的气息,喃喃自语。
“是大夏的神明……”
关在的语气中带着庆幸,
“祂们……终于来了。”
一直强撑着维系着最后一丝清醒关注战局的关在,在看到金钵笼罩天地、隔绝迷雾的瞬间,紧绷到极致的心神终于彻底松弛下来。
他那遍布血丝、充满了数据流光的眼眸中,最后一点神采熄灭,周身残存的、微弱的代码光屏如同断电般瞬间黯灭。
他微微张口,似乎想对降临的神明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叹息,身形一软。
天平急忙张开力场,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了关在的身体。
检查之下,檀香发现关在和王面情况类似,都是精神力与生命力严重透支,陷入了深度的自我保护性昏迷。
假面小队的其他成员,江洱、柚梨黑哲、雨宫晴辉、寒川司,都仰头望着那笼罩天地的金色光幕,望着光幕之外被阻隔的致命迷雾,望着天空中那两道如同定海神针般的身影。
一种劫后余生的恍惚感,混合着巨大的疲惫与悲伤,席卷了每一个人。
他们……守住了。
在付出了惨烈的代价之后,在概率为零的绝境之中,他们等到了最终的救援。
姜子牙的目光落在被檀香和星痕紧急照料着的王面与关在身上,又扫过吴湘南,以及满地狼藉的战场,轻轻一挥拂尘,数道清蒙蒙的、蕴含着磅礴生机的光华自拂尘洒落,分别没入在场所有伤者的体内。
王面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一丝,苍白如纸的脸色泛起一丝血色,虽然依旧昏迷,但原本微弱的气息明显平稳了许多。
关在和吴湘南的情况也同样有所好转,其他伤员身上的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消耗的体力也在缓慢恢复。
“此间事了,暂且休整。”
元始天尊的声音平和地传来,不带丝毫烟火气,
“后续事宜,待汝等恢复再议。”
说完,他与姜子牙的身影在空中渐渐淡化,如同融入了清风与光幕之中,但那笼罩天地的金钵依旧稳固,昭示着神明的守护并未离去。
危机暂时解除,紧绷的神经一旦放松,排山倒海的疲惫与伤痛便席卷而来。
天平强撑着维持着力场,将昏迷的几人身下的地面变得相对平整柔软,他看向檀香问道:
“他们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不知道。”
檀香摇了摇头,眉宇间是化不开的疲惫与忧虑,
“队长和关在前辈是透支过度,身体和灵魂都需要时间自我修复,吴前辈……【复活】的代价一次比一次巨大。”
“我只能勉强维持他们的生机不灭,何时能醒,要看他们自己了。”
另一边,雨宫晴辉和寒川司简单处理了自身的伤口后,便默默加入到救助伤员和维持秩序的行列中。
柚梨黑哲的状态更差,他靠坐在一块岩石旁,脸色苍白,眼神时而空洞地望着前方,时而猛地抬起扫视四周。
江洱的灵体漂浮在那具被冰封的黑棺旁,灵光黯淡,沉默无言。
尽管知道安卿鱼的意识已然转移,但看着这具承载了共同记忆的“躯壳”,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落感依旧萦绕不散。
夜色在金钵的光芒下显得不再漆黑,没有人说话,幸存的守夜人队员默默地收殓着同伴的遗体,救助着伤者,将那些依旧处于强制休眠状态的民众集中安置到更安全的位置。
柚梨黑哲最终无法安坐,他挣扎着起身,拖着伤体,开始在有限的区域内艰难地搜寻,呼唤着子女的名字,声音沙哑,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
当第一缕算不上明亮、但确凿无疑的天光透过金色的光幕,照亮这片满目疮痍的大地时,元始天尊与姜子牙的身影再次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假面小队成员、雨宫晴辉、寒川司、挣扎着站定的柚梨黑哲等人立刻起身,或躬身或颔首行礼。江洱的灵体也微微波动,表示敬意。
“辛苦诸位了。”
元始天尊的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些沉重,
“我二人在迷雾之中穿行,亦遭遇变故,被纠缠所阻,来迟一步,险些酿成大祸。”
姜子牙微微颔首,接口道,语气带着赞许与一丝遗憾:“汝等以凡人之躯,力战濒临疯狂之神明,并将其斩灭,此等意志与战力,实属难得。可惜……”
他的目光投向那些被集中安置、依旧昏迷不醒的数十万民众,
“此钵虽能隔绝迷雾,稳固此方濒临破碎之空间,然外部压力无穷,内里根基已毁,三日,已是极限。”
“只有三天……”
雨宫晴辉的脸色瞬间苍白,他回头望了一眼那黑压压一片昏迷的人群,
“那……三天之后,这些民众怎么办?”
姜子牙拂尘轻摆,目光平静地看向雨宫晴辉,缓缓开口道:
“收纳他们的灵魂。”
“什么?!”
寒川司猛地踏前一步,手瞬间按在了刀柄上,眼中爆发出惊人的煞气,
“你想杀了他们?!这就是你们大夏神明所谓的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