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陈母脸上沟壑淌泪,全是怕和屈辱;怀里,陈念恩眼肿,还在抖。
老吴看,拳头攥紧。杨家,太过了。
他跨进门,反手带上那扇裂痕狰狞的门,挡住院外窥探的目光。屋里逼仄,寒气裹着残留的恐惧。陈念恩的抽噎在死寂里格外刺耳。
“陈大娘,伤着没?孩子呢?”老吴蹲下,尽量放低声。
陈母摇头,泪止不住,手死死箍着孙女,像怕人抢走。“没…没伤着…吓着了…念恩吓着了…”她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
老吴看向陈念恩。孩子小脸埋在奶奶怀里,只露出一点后脑勺,身体细密的抖没停过。他见过很多吓坏的孩子,这种无声的抖,最揪心。
“大娘,这次,不能算了。”老吴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沉。他指着门,“砸成这样,录像也拍了,清清楚楚。寻衅滋事,毁坏财物,恐吓威胁,够拘他们。”
陈母浑浊的眼抬起,满是茫然和更深一层的惧。“拘…拘人?那…那杨家…”她怕报复,怕没完没了。穷人的怕,根深蒂固。
“怕什么!”老吴猛地提高一点音量,又怕吓着孩子,压下去,“这次有铁证!吴老师录的像,就是刀!他们敢再来,就是往刀口上撞!我老吴把话撂这儿,再有一次,天王老子也保不了他们!我亲自送他们进去啃窝头!”
他掏出手机,直接拨通所里:“喂,是我,老吴。城西棚户区陈默家,杨伟、杨国栋(杨父)上门闹事,砸门恐吓老人孩子,性质恶劣,现场有录像证据。你带人来,固定证据,拍照验伤(虽然没明显外伤,但流程得走),顺便把门锁修修,临时加固也行,这破门挡不住耗子了!”
挂了电话,老吴看着陈母:“大娘,等会儿所里来人,你照实说。念恩要是能说,也说说。录像在吴老师那儿,铁证如山。”他顿了顿,“陈默呢?”
“出…出工了…下矿…还没回…”陈母声音更抖了。儿子回来看到这场面…
“下矿?”老吴眉头拧成疙瘩。这家人,苦水都淹到脖子了。“行,我知道了。他回来,让他直接去所里找我。这事,得有个了断。”
门外响起脚步声和说话声,所里的同事到了。老吴起身,最后看了眼缩在奶奶怀里的陈念恩,那小小的肩膀还在抖。他腮帮子紧了紧,转身出去,低声和同事交代情况,手指重重地点在门板的裂痕上。
拍照的闪光灯在昏暗的屋里亮起,记录下门板的惨状。民警询问的声音冷静而专业。陈母断断续续地说着,手始终没松开孙女。陈念恩偶尔被问到,只是更紧地往奶奶怀里缩,一个字也吐不出。
吴老师也被请来,把手机录像交给民警,详细描述了过程。邻居们聚在院外,小声议论着,看向陈默家那扇破门的眼神,有同情,有愤怒,也有一丝兔死狐悲的凉意。
警察开始动手,用带来的木板和铁丝,把那扇破门勉强固定住,至少能关上。动作粗糙,但比之前结实了点。
老吴站在院里,看着那扇被临时打上“补丁”的门,像看着这个家千疮百孔的命运。他摸出烟,叼在嘴里,没点。冷风刮过棚户区,卷起尘土。
杨家父子被赶跑了,证据也固定了。但这口气,堵在胸口。他知道,只要那笔债的阴影还在,只要杨家的怨毒没散,这扇门,这道裂痕,就远不是终点。陈默回来,才是风暴真正开始的时候。他得想想,怎么把这根钉子,给那杨家父子,钉死了。
他吐掉没点的烟,踩进泥里。转身对同事说:“走,回所里。这案子,得好好理理。” 声音在寒风里,带着铁锈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