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源喉咙发紧，先是 “额……” 地挤出个单音节，紧接着慌乱地清了清嗓子。
“咳咳……”
她干笑着打破凝滞的空气：“那个，我亲爱的小学妹呀……”
夏芷雪微微挑眉，眼神像淬了冰的利刃，无声催促着下文。
她迷彩帽下的额头沁满细密汗珠，如瀑黑发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泛红的脸颊与脖颈，沾着草屑的衣领还在轻轻起伏。
显然刚结束高强度训练，整个人却透着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狠劲。
看着夏芷雪乌云密布的脸色，苏源下意识吞咽口水，喉结在紧绷的脖颈间滑动。
看着苏源犹犹豫豫，夏芷雪补充道：“所以，亲爱的，这就是你的答案吗？”
苏源慌忙补救，“我觉得我还能抢救一下…… 啊不，解释一下！”
“说吧。” 夏芷雪双臂抱胸，迷彩服下的肩膀绷成锐利的线条，军用水壶 “咚” 地砸在桌面，空荡荡的壶身碰撞出清脆回响。
苏源攥紧发烫的掌心，突然破罐破摔般挺直脊背：“很简单，我忘记了。”
她垂着头，睫毛在眼下投出颤抖的阴影，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非常抱歉。”
“对不起喵。”
寂静在两人之间蔓延，唯有食堂远处传来的餐盘碰撞声。
夏芷雪缓缓逼近，迷彩胶鞋摩擦地面的沙沙声像倒计时，一下下碾过苏源紧绷的神经。
她在心底疯狂尖叫：“你不要过来哇……”
“哦，然后呢？” 夏芷雪歪着头，指尖无意识绕着汗湿的发尾，语气漫不经心却暗藏锋芒。
“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忘记的……” 苏源的声音里带着讨好，手忙脚乱地拉开椅子，塑料椅腿在地面刮出刺耳声响，又赶紧将温水碗推到夏芷雪面前，“来，快坐这里…… 还有这个，我知道你很口渴……”
看着苏源手忙脚乱的模样，夏芷雪紧绷的嘴角终于松动，眼尾溢出笑意：“苏源哥哥，有没有人和你说过…… 道歉要有诚意？”
她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对方耳畔，“就比如…… 要穿着自己的小裙子，然后露出白嫩的肚皮？”
“啊？” 苏源瞪大眼睛，耳尖瞬间涨红。
她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促狭的笑脸，怎么也没想到会提出这种离谱要求。
可对上那双湿漉漉的杏眼，心底竟泛起一丝动摇。
这条件，好像也不是不能商量？
“好吧，就依你。” 苏源重重叹了口气，视线飘向别处，“但得回家再说…… 到时候，我会好好补偿你。”
“你想怎么样都可以。”苏源又补充了一句。
最后几个字像是说给自己听，轻飘飘地消散在食堂嘈杂的人声里。
苏源的声音很低，夏芷雪好像没有听清楚。
夏芷雪 “扑哧” 笑出声，先前的阴霾一扫而空，眉眼弯成月牙：“笨蛋。”
她伸手摘下黏着碎发的迷彩帽，抖开湿漉漉的马尾，发丝扫过苏源脸颊时带起一阵酥痒，“我的笨蛋老婆，其实我并不在意。”
说着干脆拖过椅子，两人的膝盖紧紧相贴，迷彩布料蹭着苏源的牛仔裤沙沙作响。
“啊？你没有生气？”
“嗯，当然不会。” 夏芷雪的指尖勾住苏源的小指，温热的掌心覆上来，“谁叫你是我的老婆呢。”
“谁是你老婆了……” 苏源嘟囔着要抽手，却被攥得更紧。
食堂顶灯在夏芷雪眼底碎成星子，映得那双眼睛亮晶晶的，哪里还有半分方才的凌厉，倒像是偷吃到糖的小孩，藏不住满心欢喜。
“我的老婆真棒！” 夏芷雪突然扯着嗓子欢呼，声音在食堂穹顶炸开。
周围打饭的新生齐刷刷转头，餐盘碰撞声都短暂凝滞，几十道目光像探照灯般聚焦过来。
苏源瞬间涨红了脸，慌忙伸手捂住那张小嘴：“你疯啦？！”
指尖下的唇瓣还在不停翕动，温热的呼吸透过指缝扑在掌心，“你的脸皮城墙厚，我可没这本事！”
“唔……” 夏芷雪扭动着脑袋挣扎，忽然舌尖轻扫过苏源的手指。
酥麻感顺着指尖窜上脊梁，苏源触电般缩回手，耳尖烧得通红：“你又在搞什么鬼？！”
“欸嘿～” 夏芷雪得意地端起温水碗，睫毛扑闪着像振翅的蝶，“不愧是我的贴心小宝贝！早就猜到军训后喝冰饮伤肠胃，特意准备了温水～”
“这波啊……我老婆在大气层。”
她晃了晃见底的水壶，水珠在杯壁折射出细碎的光，“看，连我水瓶没水都算到了，这不是心有灵犀是什么？”
苏源张了张嘴，反驳的话卡在喉咙里。
其实她就是忘记了冰饮的承诺，不过是补救时随手点的温水。
可看着夏芷雪眼睛里亮晶晶的崇拜，那些解释突然变得多余。
她轻咳一声，伸手揉乱对方汗湿的发顶：“少贫嘴，赶紧喝你的水。”
阳光透过食堂的玻璃幕墙斜斜照进来，在夏芷雪仰起的脸庞镀上金边。
她小口抿着温水，喉结轻轻滚动，嘴角却挂着得逞的笑 。
只有她知道，这场 “弄巧成拙” 的体贴，不过是自己给台阶下的小把戏。
“光顾着打岔，差点忘了正事。” 苏源轻敲桌面，目光扫过夏芷雪汗津津的额头和微微起伏的胸脯，“说吧，想吃什么？我请客。不过得悠着点，毕竟你后面几天都是高强度训练。”
夏芷雪盯着砂锅里咕嘟冒泡的黄焖鸡，瞳孔里映着跳跃的油花，睫毛都跟着兴奋地颤动：“你不是已经点好了吗？”
话音未落，她就抓起桌上的筷子，精准夹起块裹满酱汁的鸡腿肉，囫囵塞进嘴里。
“唔！太好吃了！” 鲜嫩的鸡肉在齿间化开，浓稠的汤汁顺着嘴角溢出，她含糊不清地感叹着，压根没注意到手里握着的，正是苏源刚才用过的筷子。
苏源的手悬在半空僵住，她瞪大了眼睛盯着那截沾着牙印的筷头，耳尖不受控地发烫：“你……”
“发什么呆呀？” 夏芷雪鼓着腮帮子，又夹起块土豆递到她嘴边，“快吃！亲爱的挑的果然合我胃口，连黄焖鸡都知道要加豆皮！”
苏源无奈地笑了笑，朝店面喊道：“老板娘，再来碗米饭，加双筷子！”
“好嘞 ——” 系着碎花围裙的老板娘端着热气腾腾的米饭过来，目光在两人间打转，突然了然地笑眯了眼，“小苏啊，这是谈对象了？”
她把碗筷轻轻推到苏源面前，又朝夏芷雪眨眨眼，“这姑娘水灵灵的，可得好好珍惜！”
“谢谢阿姨！” 夏芷雪立刻放下筷子，甜甜地歪头一笑，梨涡里仿佛盛着蜜。
老板娘被逗得直乐，围裙上的卡通小熊都跟着晃悠，临走还不忘叮嘱：“慢慢吃，不够再叫我！”
砂锅里的热气渐渐消散，苏源忽然放下筷子，目光狐疑地落在夏芷雪泛红的脸颊上：“等等，整个校区五个食堂，你怎么精准定位到这个食堂和这个楼层？”
夏芷雪晃了晃手机，屏幕在她掌心亮起又熄灭，像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天机不可泄露～” 话音刚落，一个带着黄焖鸡香气的嗝儿冒了出来。
“真是拿你没办法。” 苏源无奈地抽出纸巾，指尖轻轻擦过她沾着酱汁的唇角，“军训完也不能这么狼吞虎咽，小心肚子疼。”
“跟个饿死鬼一样。”
“我这叫光盘行动！” 夏芷雪突然龇牙咧嘴，五指弯成爪子状扑过来，“就算是可爱的小鬼，我也是独属于你的鬼！”
“而且只对你一个人‘饿虎扑食’哦！啊呜 ——”
温热的呼吸扫过手腕，苏源被逗得轻笑出声，顺手揉了揉她汗湿的发顶：“幼稚鬼。”
“对了！” 夏芷雪突然坐直身子，眼睛亮得像缀着星星，“某人是不是许下过什么‘豪言壮语’？” 她故意拖长尾音，眼波流转间满是算计。
苏源心理 “咯噔” 一下，握着纸巾的手指微微收紧：“什么？我怎么不记得了？”
“真的不记得啦？” 夏芷雪歪着头凑近，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穿着小裙子，露出软乎乎的肚皮…… 这么可爱的道歉方式，老婆你亲口答应的哦？” 她眨巴着眼睛，语调甜得像融化的焦糖，却带着不容反驳的感觉。
坏了，这下属于是自己挖坑给自己跳了。
冷汗顺着后背滑进衣领，苏源看着眼前亮晶晶的眼神，只能认命地叹了口气：“知道了知道了，愿赌服输。”
窗外不知何时云开雾散，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餐桌上，为夏芷雪盛满笑意的眼睛镀上金边。
美好的一天从午餐开始。
顺带一提，今天是多云转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