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织出细碎金斑，本是风和日丽的好天气，苏源却盯着天花板长叹了口气 。
如果没有昨晚那出闹剧，此刻该多惬意。
意识回笼时，她的太阳穴还在隐隐作痛。
耳畔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衣物摩擦的声音。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昨夜的荒诞瞬间清晰得可怕。
身着白裙的自己，在玄关与母亲面面相觑；慌乱中扯出的假名 “夏芷云”，还有那间阴差阳错的卧室。
本以为睡进自己房间就能松口气，谁料母亲一句 “姐妹俩感情好，小雪可要照顾好姐姐”，轻飘飘地又把她推进了夏芷雪的房间。
月光爬上窗台时，粉色系的卧室里，夏芷雪抱着毛绒兔子滚到她身边，眼睛亮得像缀满星辰：“老婆，我们聊通宵好不好？”
苏源揉着发酸的腰，满心都是无奈。
明明前一天还在军训场上累得东倒西歪，此刻的夏芷雪却像永远不知疲倦的小太阳。
她们聊社团趣事、吐槽教官，甚至还玩起了蒙眼猜零食的游戏，直到窗外泛起鱼肚白才勉强合眼。
迷迷糊糊睡着后，身旁那个不安分的身影也没让她消停。
半梦半醒间，总感觉有人翻身时压到手臂，或是无意识地把冰凉的脚贴在她腿上。
好不容易熬到天光渐亮，夏芷雪的闹钟又准时响起，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彻底打碎了她的回笼觉。
“早八军训真要命……” 夏芷雪嘟囔着，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
她俯身收拾迷彩服时，发丝垂落扫过苏源的脸颊，“再不起床，早餐可就没咯？”
苏源蒙住脸闷哼一声，把自己更深地埋进枕头里。晨光温柔地洒在房间，却抚平不了她乱糟糟的心情 。
这一觉睡得比熬夜还累，看来今日又是元气大伤的一天。
为什么会这样呢？
那是因为苏源知道是某人在作祟。
苏源刚从混沌的梦境里浮起，就听见床头闹钟发出刺耳的蜂鸣。
身旁的床铺骤然下陷，夏芷雪慌乱的身影撞进朦胧的视线 。
她衣扣歪着，发辫松散地垂在肩头，几乎是扑过去按停了闹钟。
“呼...... 还好没吵醒老婆......” 少女压低的喃喃自语，混着清晨沙哑的尾音，像羽毛般轻飘飘落在苏源耳际。
今天是难得的周末，苏源本打算借着晨光再赖会儿床，却不料这阵骚动过后，房间竟陷入诡异的寂静。
苏源已经没有课了，但是夏芷雪还要军训。
她们的军训可就没有周末的说法了，而是要连续训练十四天。
苏源微微皱眉，后知后觉地发现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夏芷雪的柑橘香还萦绕在枕边，却听不见半点穿衣走动的响动。
她佯装熟睡，心跳却随着凝滞的空气越跳越快。
忽然，一道温热的目光穿透眼皮，脖颈处泛起细密的战栗，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缠绕。
冰凉的指尖先触到脸颊，带着晨露般的凉意。
紧接着是柔软的触感轻轻落下，发梢扫过耳垂的瞬间，苏源猛地睁眼。
夏芷雪跪坐在床边，迷彩帽歪戴着，鼻尖几乎要贴上她的鼻尖。
少女瞳孔骤缩，睫毛上还凝着没擦净的水珠，在晨光里折射出细碎的光。
“你......” 苏源的质问卡在喉咙里。
夏芷雪像只受惊的兔子后仰着跌坐在地板上，迷彩裤与地毯摩擦出沙沙声响：“你什么都没看到……”
“诶嘿嘿……”她干笑两声，“我这不是想着要离开了么，给老婆来一个早别吻……”
“是吗？” 苏源撑着胳膊坐起，目光直直锁在对方泛红的脸颊上。
夏芷雪慌慌张张转身，带落了桌上的发圈。
晨光将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拉得很长，却盖不住她通红的耳尖。
门轻轻合上的刹那，苏源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咬牙切齿：“祝你训练‘愉快’。”
夏芷雪走得很是匆忙，苏源注意到她还随手带了个一个鼓鼓的袋子。
但是……她好像忘记了什么。
“哎……等等。”苏源还想提醒她水壶没带，人就已经消失了。
“这丫头，这真不让人省心……”
苏源想着，要不待会自己给她带到训练场地吧？
反正自己没课。
不过，这样一来……自己倒像是孩子的妈了。
哎……她着不过刚满‘十八岁’就要开始带夏芷雪这一个不省心的丫头，可真不是一件开心事。
吃过早饭后，苏源收拾了一下。
和往常一样，妈妈她们又不在家。
这样也好，留给了她们俩充足的空间。
不然，还不知道会多尴尬呢。
看着桌子上还剩下很多的早餐，苏源微微皱眉。
“她该不会走得匆忙，没有吃吧？”
“不对，她路上应该可以自己买一点面包和饮用水的……”
“算了，还是给她带上吧。”
在那样高强度训练下，苏源还是有一点担心夏芷雪的身体会受不了。
……
然后呢。
晨雾未散的市区已苏醒，林立的玻璃幕墙折射出细碎金光。
一袭素白连衣裙女孩立在公交站台，裙摆随着穿堂风轻颤，恍若沾了露水的铃兰。
她脚尖轻点地面，蝴蝶发夹随着动作在发间晃动。
左手紧握着保温水壶，指节因用力泛起淡红，壶身残留的热气透过布料，在掌心晕开微暖。
右手拎着的牛皮纸袋鼓鼓囊囊，蒸腾的白雾正从袋口缝隙钻出来，裹挟着豆浆的醇厚与小笼包的鲜香。
她反复低头查看手机，又抬眼望向路的尽头，晨光将睫毛的阴影在眼下叠了又叠，直到远处传来熟悉的刹车声，她攥着水壶的手骤然收紧。
这个女孩正是苏源。
别问为什么。
晨雾在睫毛上凝成细小的水珠，苏源望着保温水壶里的温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壶身。
她明明前一秒还在盘算着给夏芷雪带的早餐合不合胃口，下一秒手机屏幕亮起，江梓樰的消息跳了出来，打破了她的思绪。
「出来玩！我还带了新朋友～」简短的文字后面跟着一串兴奋的表情包。
苏源盯着对话框发怔，江梓樰很少在线，如今难得开口，她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还没等她回复，新消息又弹了出来：「对了！穿女装来哦！」
「不要乱想啦，是夏芷雪妹妹告诉我的。」
「她还说这是你的爱好……我也想看看呢，苏源……姐姐？」
苏源握着手机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出青白。
晨光映在她骤然涨红的脸上，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夏芷雪的笑脸 。
好好好。
夏芷雪，这么玩是吧？
井号在额前若隐若现，苏源暗自磨牙，恨不得立刻冲回去揪着夏芷雪的耳朵 “好好教育”。
亏他还想着给夏芷雪带水……既然这样，那就先去赴江梓樰的约吧。
她决定了，晚上回去好好调焦一下夏芷雪这丫头。
「对了，苏源哥哥，你是什么时候觉醒女装的爱好的？」
可面对江梓樰字里行间的好奇，苏源张了张嘴，最终又闭上。
在对方认知里，自己始终是个男生。解释？恐怕只会越描越黑。
想到这，她泄了气似的叹了口气，目光落在橱窗里倒映的白裙身影，自嘲地笑了笑。
罢了，就让她自己猜去吧。
高楼间，朝霞为玻璃幕墙镀上蜜糖色。
苏源踮着脚立在公交站台，蝴蝶发饰随着动作轻晃。
远处传来熟悉的刹车声，手机适时震动，江梓樰的消息在锁屏上亮起：「我们要到了哦。」
她猛地抬头，正撞见公交车门打开的瞬间。
率先跃下的是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洛丽塔裙摆上缀满的蝴蝶结随着跑动翻飞，活像只五彩斑斓的蝴蝶。
女孩身后，高挑的身影戴着口罩，利落的高马尾垂在肩头，眉眼弯弯的笑意从口罩上方漫出来，像藏了两汪月牙泉。
“就是她！就是她！” 小女孩拽着江梓樰的手，蹦跳着指向苏源，发间的铃铛叮当作响，“姐姐好漂亮！和照片里一模一样！”
江梓樰轻轻拍了拍小女孩的脑袋，露出那双盛满笑意的眼睛，口罩上方的眉眼弯成温柔的弧线，晨风掠过站台，将三人身侧裙摆扬起弧度。
“苏源……姐姐？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