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刀锋上的救赎
眼前是一片浓烈的红。
不是母巢核心碎片那种诡异的搏动红光，而是纯粹的、代表着死亡降临的阴影。巨石就悬在头顶，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声，表面凹凸不平的岩石纹理都看得一清二楚。每一粒飞溅的石屑都像慢动作一样掠过视野，砸在安全帽上的声音变得沉闷而悠远。
我猛地睁开眼。
身体两侧传来截然不同的感觉。
左边，异化的左臂泛着金属般的冷光，五根利爪闪烁着危险的寒芒，皮肤下仿佛有无数条小蛇在疯狂窜动，那是异化力量在迫不及待地想要挣脱束缚。一种野兽般的暴戾冲动在左半侧身体蔓延，催促着我撕碎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存在，饮下核心碎片的能量。
右边，人类的右臂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深可见骨的伤口已经停止流血，但一动就牵扯着神经，疼得钻心。手中紧握着那把战术匕首，缠着蓝色防滑绳的刀柄被冷汗浸湿，末端的狼牙饰品硌着掌心，传来熟悉的触感。
【异化率60%...神经系统分割...意志压制效率下降至33%...】
系统提示音像一把钝刀子，一下下割着我的神经。脖颈处传来火烧火燎的感觉，异化纹路正像贪婪的藤蔓般向上攀爬，所过之处皮肤变硬、失去知觉。视线左下角落出现一块不断闪烁的猩红警告框，上面的数据还在持续跳动。
\"操！\"我咬紧牙关，硬生生将异化左臂按在身旁的岩壁上。利爪刺入岩石，溅起一片火星，暂时压制住了挥向异化体的冲动。
不能被它控制。
绝对不能。
眼前的异化体突然动了一下。不是之前那种僵硬的步伐，而是一种极其细微的、仿佛在抗拒什么的颤抖。胸部嵌入核心碎片的位置，红光忽明忽暗，像是接触不良的灯泡。裂缝中露出的那把战术匕首，蓝色防滑绳随着颤抖轻轻晃动。
就是现在！
我没有时间犹豫，身体猛地向右侧倾斜，像一只被压紧的弹簧突然弹开。这个动作牵扯到右臂的伤口，疼得我眼前发黑，但我咬紧牙没哼出声。半人半异的身体在狭窄的石缝中扭曲成一个诡异的角度，人类形态的右手向前伸出，手中的战术匕首闪着寒光。
匕首尖对准的不是核心碎片，而是核心与异化体连接处那道几毫米宽的缝隙。
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也是沐瑶的机会。
\"让开！\"我对着天空怒吼，像是要把那块该死的巨石吼开。但它没有丝毫停顿，阴影已经完全笼罩了我们，巨大的压迫感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匕首尖端传来的触感变化。先是刺穿外层坚韧的甲壳，然后是某种温热的、粘稠的组织，最后，刀尖碰到了一个光滑坚硬的表面——核心碎片。
就是这里！
\"沐瑶撑住！\"
这五个字几乎是从肺腑里挤出来的，带着我所有的希望和绝望。话音刚落，胸前突然传来一阵灼热感，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苏沐瑶送我的那条蝴蝶结项链爆发出刺眼的白光，像一颗小太阳在黑暗中亮起。
白光自动脱离我的脖颈，化作一道流光飞向异化体。在接触到异化体的瞬间，白光猛然膨胀，形成一个半透明的球形保护罩，将我和异化体完全笼罩其中。
\"嗡——\"
低沉的嗡鸣声在保护罩内响起。我惊讶地看到，异化体身上灰黑色的甲壳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纹，裂纹中透出与保护罩相同的白色光芒。那些原本蠕动的灰黑色菌丝像是遇到了克星，纷纷枯萎后退。
更让我震惊的是异化体的头部。平滑的甲壳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了半张脸。
苍白、消瘦，却依旧是我熟悉的轮廓。
苏沐瑶！
她的眼睛紧闭着，眉头痛苦地拧在一起，长长的睫毛上沾着晶莹的液体，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虽然只有半张脸，但我百分之百确定，那就是苏沐瑶！她还活着！她的意识真的还在里面！
狂喜像电流一样传遍全身，几乎让我忘记了头顶即将落下的巨石和体内肆虐的异化力量。
就在这时，我握在手中的战术匕首突然开始发烫，蓝色防滑绳上的纤维仿佛活了过来，发出微弱的蓝光，与苏沐瑶的脸、与保护罩的白光交相辉映。刀柄末端的狼牙饰品变得滚烫，烫得我几乎握不住。
异化体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一半是属于异化体的幽绿色，冰冷而空洞；一半是属于苏沐瑶的黑色，充满了痛苦和挣扎。两种颜色在她的瞳孔中交织、碰撞，仿佛在进行一场决定命运的拔河比赛。
\"林...霄...\"
她的嘴唇艰难地动着，发出破碎的声音。虽然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但每一个字都像重锤一样砸在我的心上。
我愣愣地看着她，忘记了动作，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嵌入苏沐瑶胸口的核心碎片突然爆发出强烈的红光，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刺眼。保护罩内的空间温度骤升，原本稳定的白光开始剧烈波动起来，表面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涟漪不断扩散。
核心碎片竟然在试图挣脱！
它剧烈地颤动着，带动苏沐瑶的身体一起抽搐。原本已经开始消退的灰黑色甲壳以更快的速度蔓延回来，将那些透出白光的裂纹重新覆盖。
\"不！沐瑶！\"我慌了，想要握紧匕首，却发现刀柄越来越烫，几乎要融化我的手掌。
【警告！能量过载！核心碎片不稳定！即将发生能量爆炸！】
系统警报声尖锐刺耳，前所未有的急促。
【检测到第三类接触...未知能量场介入...时空坐标紊乱...】
什么情况？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那个红光闪烁的核心碎片突然从苏沐瑶胸口弹了出来，像一颗脱离轨道的卫星，悬浮在半空中疯狂旋转。幽绿色的汁液从苏沐瑶胸口的伤口涌出，滴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它在...害怕？
这个念头刚闪过，核心碎片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周围的空气形成一个高速旋转的漩涡，绿色的汁液和碎石被卷到空中，形成一股小型的能量风暴。
\"咔嚓！\"
保护罩出现了一道裂缝。
我心中大骇，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护住苏沐瑶，却突然感到左臂传来一阵剧痛。那不是之前那种撕裂般的疼痛，而是一种仿佛骨骼正在重组、肌肉正在撕裂重塑的剧痛！
我惊愕地看向自己的左臂。
原本覆盖着灰黑色鳞片的异化手臂，此刻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鳞片如同干燥的泥土般剥落，露出下面恢复成人类皮肤的手臂。那些闪烁着绿光的血管渐渐变回正常的颜色，利爪也缩回成人类的手指形状。
【异化率45%...30%...15%...异常下降...检测到未知干扰源...】
系统提示音充满了困惑，异化率一路暴跌，最后稳定在5%左右。左臂虽然恢复了原状，但传来阵阵肌肉抽搐的酸痛感，仿佛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时间思考答案了。
\"轰隆！\"
保护罩在能量风暴的冲击下彻底破碎，恐怖的冲击波向四周扩散。我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在胸口，身体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
在失去控制的瞬间，我凭借本能伸出刚刚恢复人类形态的左手，在空中胡乱抓着。
指尖传来一阵冰冷坚硬的触感。
我抓住了！
低头看去，我紧紧抓住的是苏沐瑶异化的右手。她的手部甲壳已经裂开了一道大缝，露出里面苍白纤细的人类手指。我的拇指正好按在她的虎口处，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疤痕——那是我们第一次执行任务时，她为了救我被异化体划伤留下的。
\"林霄...\"
她的声音不再模糊，清晰地传入我的耳朵。虽然依旧虚弱，却带着一丝清明。
我看着她的眼睛，那双之前一半幽绿一半黑色的瞳孔，此刻已经完全变回了黑色，虽然充满疲惫和痛苦，却闪耀着熟悉的光芒。
\"沐瑶！你醒了！\"我狂喜地喊道，几乎要忘记自己还在被能量冲击波抛飞的过程中。
她看着我，虚弱地笑了笑，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舍。
\"照顾好...自己...\"
说完这句话，她的眼睛就闭上了，身体彻底失去了力气，任由冲击波将我们两人抛向未知的黑暗。但即使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她的手指也轻轻地蜷缩了一下，反握住了我的手。
【检测到双重生命信号...苏沐瑶生命体征微弱稳定...林霄生命体征正常...】
【能量风暴衰减中...母巢核心碎片信号丢失...异化率稳定在5%...】
【警告：未知区域环境分析中...氧气含量67%...存在未知生物信号...】
系统提示音逐渐变得模糊，我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视线开始发黑。死死抓着苏沐瑶的手，将她护在怀里，任凭身体撞在冰冷的岩壁上，然后滚落。
最后失去意识前，我唯一的念头是：
她还活着。
真好。
至于那颗失控的核心碎片去了哪里？我们现在身处什么地方？这些问题，已经没有力气去思考了。
【本章完】